房内顿时安静下来,陈韫蹙眉看向敞开的窗外。
顾星泽问:“有异常?”
陈韫:“这个地方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宿冬显然也感觉到了,从进到这间医院开始,他就以敲击提醒了陈韫几次。
顾星泽不假思索道:“医院本来就是汇集生老病死的所在,灵场浑浊很正常。”
确实如此。
陈韫望向窗外,他几乎能看到人的痛苦凝结成具像化,爬上他的皮肤,与他体内的魔气一起震颤。
外公临走前也长期住院,他本以为自己对医院已经习以为常,但此刻无处不在的声、痛哭声、乃至新生儿降世的第一声悲啼,都争先恐后地汇聚进他的耳朵里……中间忽然插进一句。
“对不起。”
陈韫的思绪忽然被拉回,看向那句话的来源者,目光震悚地对顾星泽道:“你被魔物附身了?”
顾星泽深吸一口气:“你……”
他刚才听到了陈韫和孙夫人的对话,猜测陈韫大概是想起外公去世的事才神色落寞复杂,鬼使神差就脱口而出这一句。
话刚说出口,就感觉脚下开始冒烟,仿佛被十只赤焰鸟喷中,脸上烧红,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态度不好,我……道歉。既然现在我们都不想履行婚约,那基本矛盾也算解决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当同事,所以……”
顾星泽台词说得颠三倒四,在陈韫匪夷所思的目光下快要编不下去了,幸好这时他手机忽然响起,仓促的铃声宛如救命玄音,顾星泽立马道:“我出去接电话。”
房门砰一声关上。
陈韫也松了口气,猛地顺胸口,自言自语:“吓死我了,这种场面我可受不了。”
他宁愿和顾星泽大打出手,也不愿经历这种温情脉脉、真情袒露的道歉场面,尴尬得他能当场抠出一座凤凰陵来,比被揍一段还难受。
默默目睹这一切的宿冬,果断将此方法划入到错误示范。
陈韫一边顺着气,一边转身在孙教授身边坐下。
忽然,他余光瞥见孙教授的手伸在了被子的外面。
陈韫照顾病人习惯了,下意识将孙教授的手轻轻地准备塞回被中。
然而下一刻,他却倏然被握紧。
陈韫猛然抬头,发现床上的孙教授早已变了一个人。
床上躺着的,是尚未过世的外公,正握紧陈韫的手,对他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沙哑道:“小韫。”
“是幻觉。”陈韫自言自语,他伸手去摸肩上的宿冬,果然捞了个空。
「外公」继续道:“小韫,外公想你了。刚刚从学校回来吧?这次竞赛又拿了什么奖呀?”
陈韫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幻象,指间黑雾暴起:“冒充这个人,你、也、配?”
他毫不留情地翻过手,一把捏碎了「外公」的手腕,眼前的幻象随之破碎,化为黑雾散去。
幻境从四面八方发出低笑,很快,眼前的场景又变成陈韫站在病房外,听着里面的人对外公说:
“老陈啊,别怪我多嘴哈。你不是说你外孙在上学吗?但我听我孙女说,你外孙已经休学了,现在跟六指的人混在一起……”
“什么?你不知道啊?哎呦,还真是我多嘴了,不过这事呢可不好瞒着你……”
……
陈韫一道金光打碎这个场景,简直有些不耐烦了:“烛龙派你来的?有屁快放,不要磨磨蹭蹭。”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所谓的八字带Yin、陷入昏迷,都是烟雾弹。方娴、孙教授,这件事聚集了他那么多熟人也不是巧合,因为这根本就是冲着他来设计的一场局。
“太聪明可不是好事。”方才那个低笑的声音道:“魔气不能影响你的神智,陛下料想得没错,你果然是天然的「魔主载体」。”
最后那个名词让陈韫瞳孔猛缩。
“你可知道上一个跟你一样,能汇集所有魔气,Cao纵自如的是谁?”声音笑嘻嘻道:“就是曾经的万魔之主,顾挽秋啊。”
陈韫念着这个名字:“顾、挽、秋?”
“如果不是那只九尾狐无能,我们也不至于发现得那么晚。”那声音带着垂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痛苦……真是美丽的痛苦,让我都怦然心动了……”
陈韫眼前又是一晃,这次场景已经从医院换成了一间房子,陈韫心里一沉,认出这是哪里:他继父的家中。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警察,一具男人的尸体倒在房间里。
“家暴……常年酗酒……”
“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漠然得如一樽木偶的女人揽着小陈韫的肩膀,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伤:“我不知道……”
“煤气忘了关……”
“我和我儿子当时在外面散步。”
“不知道他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