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别人,知道闻又夏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过段时间就无所谓了。但顾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可以为了邱声去打听闻又夏的消息,却绝不会主动和闻又夏见面。
顾杞的家安在旧城区,暂时还处于攒钱付首付的阶段,租了一套两居室。房租由顾杞负担,脆脆就负责些日常开销。
估计结婚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没有大意外。
邱声到时,顾杞正在厨房做饭,脆脆给他拿了拖鞋。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来这么早?
下午没事做。邱声面不改色地说谎。
事实是,与闻又夏的那顿饭吃完了,他们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没怎么聊天。
闻又夏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读,《刀锋》。邱声读过这本书,又舍不得走,就趴在桌上假装玩手机,偷偷看闻又夏。
闻又夏长得不能说不好,但给人第一印象总是凶。
眼窝深,而眼角细长略挑,眉尾斜飞,弧度圆润的唇峰是他五官唯一比较柔和的地方,可闻又夏嘴角自然下撇,这点柔软反而让他像随时随地都在不高兴。只有非常仔细、非常长久地看,才能从他立体的轮廓里寻见野豹子一样的性感。
不过邱声是第一眼就无法从他脸上挪开视线的。
阳光被伞遮住燥热,风也暖洋洋。偶尔有一两声翻动书页的沙哑的低音,这样的环境让他很快开始犯困。
邱声枕着手臂睡了一觉,中途翻了个身但没有做梦,醒来时手有点麻。
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一张便利贴粘在邱声脑门上。他取下来,皱着眉,睡眼惺忪地辨认闻又夏过分潦草的字迹。
看你睡得很香就不告别了。
现在那张便利贴被邱声折了两次藏在牛仔裤兜里,他握着它,去顾杞的厨房。
好香啊。邱声用另一只手拈起炸鸡翅往嘴里送,不吝惜对顾杞厨艺大加赞赏,唔,好吃,杞哥你就这手艺我要是女的也倒追。
嘴上跑火车不是一两天的,顾杞无语地看他一眼:洗手没?
等下再洗。邱声吐掉骨头又吃了一个,说真的,你干吗还当销售啊,直接开个饭店吧,我们忽悠柳望予出钱,怎么样?
顾杞:不养我就滚。
邱声扔下一句那养不起,从善如流地滚了。
狭窄厨房里,顾杞切着菜,思索他觉得邱声很奇怪的地方。
来了之后直奔厨房,是在观察自己的状态;
对着他给脆脆做的油炸食品吹彩虹屁,肯定有求于自己;
啃了两个鸡翅说明胃口难得不错,而且没不舒服;
提到开餐馆
顾杞很不安宁地转过头看向客厅邱声和脆脆站在玄关聊天,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可他心里却没来由地打鼓,就像今天分明阳光灿烂,顾杞总觉得山雨欲来。
这种感觉很久没出现了。
每当邱声变得异常好说话、并有心情开玩笑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意味着他绝对藏了不小的秘密,一经提出,对顾杞的冲击不会亚于外星人占领地球。
没事提开餐馆,他是缺钱了吗?
但是缺钱求我有什么用?
带着这样的疑惑,顾杞一直到饭菜全部上桌都没想明白。
这是顾杞和脆脆谈恋爱的第五年,按照碎嘴阿姨们的理论,如果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提结婚,男的要么太穷,要么太花。
作为前摇滚乐队吉他手,顾杞和花没什么关系,他主要是穷。
他们刚认识时正是乐队风头盛的时候,顾杞24岁。
脆脆被朋友带进圈子,看了两场演出就成了银山乐队的乐迷。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她对其他男人没兴趣,一心一意追在顾杞身后跑。
告白不知告了多少次,顾杞都没答应。
倒不是他抗拒一棵树上吊死,面对脆脆,顾杞始终太自卑。
脆脆是大学生,而他要学历没学历,家庭条件也不算太好,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不般配,脆脆父母也不同意的。虽然脆脆明确表示只谈恋爱、当果儿都行,但顾杞坚决不肯,被笑话不像个爷们儿也没松过口。
他本来的想法是,没过多久脆脆就会放弃。他可以等脆脆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等脆脆结婚,那他这段感情就算有好结果。
但乐队圈子有些不做人的,抓着他俩当笑话看。
说他什么都行,不三不四的闲言碎语波及到脆脆时,顾杞终于忍不住和人打了架。
脆脆大半夜跑出学校去派出所领他,然后骑着自己的浅绿色小电驴送顾杞回租的房子。顾杞住地下室,门口有条一到下雨就发味儿的臭水沟。
好在那天晚上没有雨,月亮很圆,照得他们的影子格外分明。
他说你别跟着我了,我没钱让你过好日子。
你是不是傻逼!脆脆哭得稀里哗啦,一边骂一边推他,你没钱我就不能喜欢你?!你能挣几个钱?我就是看上你看不见别人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