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朱旸伸手去拿自己的大哥大,没想到顾蛮生腕子一撇,直接抛给了一边的浩子,道:“拿去玩吧。”
大哥大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落在浩子手里,惊得朱旸心口收紧,脸色瞬间铁青。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顾蛮生揽着他的肩膀道:“坏了赔你一个,我让浩子拿着有用。”
于是浩子就穿西装、抹头油,拿着大哥大去找了先前关系还好的工友。工友都对他的变化大为惊讶与羡慕,谁能想到当年真跟耗子一般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子如今却是一副老板做派呢?浩子跟昔日的工友们天南海北地瞎聊,见火候到了,便说了自己如今跟人办工厂,销售程控交换机,正缺他们这样懂生产与安装的技术工,销售有提成,留驻售后有补贴,干一个月可能比他们在宏康干一年都挣得多。工友们都动心了。
这样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陆陆续续就有人辞职了,最后连工头郑高兴都耐不住起了异心,宏康这样的地方确实没意思,老板吃rou吃饱,却连口rou汤都不肯分给下面,郑高兴沾了个远房亲戚的光,其实也从来没捞到过实际好处。见已经去展信的人收入大幅提高,余下的工人个个跃跃欲试,他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抹开面子,郑高兴辗转向别的工人打听完之后,就准备跟他们一起去面试。
到了展信工厂大院里,郑高兴一见到顾蛮生就傻了眼,没人告诉他,展信的老板就是顾蛮生。犹记得两年前自己跟顾蛮生打的那个赌,他当时掷地有声地说过,对方要能开出一家工厂,自己跪着给他打工。
顾蛮生也在乌泱泱一拨人头里望见了郑高兴,眉毛一扬,“哟”了一声:“这不是咱郑工头嘛!您老也来凑这个热闹?”
郑高兴被人推搡着进了门,冲顾蛮生讪讪一笑:“看看……我就看看……”
说是面试,其实根本不走流程,那些排在郑高兴身前的工人,遑论高矮胖瘦,顾蛮生每一个都拍一下肩膀,笑着说一声:“招。”
薪水比宏康翻了几番,顾蛮生还说干得好还有奖金,甚至以后全员持股。周围一片跟春晚似的欢腾氛围,郑高兴不得不跟着强笑,心里头直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话说这么绝。
转眼顾蛮生来到郑高兴跟前了,他望着直愣愣站着的老工头,眉梢不客气地微微挑高:“怎么着,还不肯低头?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浩子跟几个受够了他闲气的工友一起拍手起哄:“不想低头就回去呗,反正属狗的,吃屎也管饱。”
顾蛮生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全场就安静了,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盯着郑高兴那张老脸,盯得他几乎肝肠寸断。郑高兴这时又在心里把顾蛮生骂了百十来遍,最要紧一句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他想,不就是运气好赶上固话大chao么,中国现在处处在装电话,你掘来的这一桶金也不是靠真本事。
他仍然不怎么瞧得起顾蛮生,但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为了黄金可以屈膝吗?郑高兴打定主意之后,喊了顾蛮生一声“顾总”,就真的作势要跪。
然而腰板刚刚一折,膝盖还没碰地,顾蛮生及时伸手,又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他笑笑说:“刚下过雨,地shi着,别滑倒了。”这算是替他把刚丢的面子又找补回来了,郑高兴正纳闷着,就听见顾蛮生扬声道:“招。”
顾蛮生来了疯劲儿,对着所有前来投奔他的工人们大喊:“全都招了!”
接着他就被一个来自湖北的订货电话喊走了,留下哗然的工人们。朱旸格外不理解,当年他们没少吃郑高兴的亏,他问浩子:“生哥什么意思?请君入瓮?想暗里整这姓郑的?”
郑高兴也同样担着心,他认为自己准是入套了。他一瘸一拐地来到浩子身前,咬着牙道:“我不会任人糟践,你们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这活我不干了,这钱我……我也不挣了!”
“顾总敬重你是77级的大学生,更感谢你当初激他开公司办工厂,”浩子人小鬼大,像是早有所料,“他知道你会问,他让我转达你,‘以后好好干,咱们一笑泯恩仇吧。’”
挺有分量的一句话,说得以小人度君子的郑高兴老脸一红,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浩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蛮生招下郑高兴,不只是为了向人显示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宏康的车间里那么多工人,郑高兴一个人就管得他们服服帖帖,可见确实有几分治人之才,招他以后准能派上用场。郑高兴也投桃报李,保留并改进了宏康原来那套军事化管理制度,还制定了一套“底薪、业绩提成、加班工时与加班工资”相结合的薪酬模式,既保证了展信的利润,又能让员工心甘情愿地超额付出。
宏康老板那边早视顾蛮生为毒瘤,见他来挖人,也自知留人不住,只能盼着赶紧送佛上西天,好再去招一批廉价劳动力恢复生产。反正,这一下成功挖来了一大批工人,按照各自性格特征,一部分留在工厂做工,一部分售前跑市场,一部分售后搞服务。顾蛮生跟杨柳靠种地养猪卖出第一批交换机的故事很快在新来的工人里穿得人尽皆知,顾蛮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