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效仿上任汴州节度使,提前收未来十二年的税。
周侍郎这么做,最先急的不是当地豪绅百姓,而是现任汴州节度使。
节度使手握兵权镇守一方,负责抵御外敌。他养兵也要钱,现在周侍郎他们这么一搞,他未来十二年失了一大笔税款,还搞个屁啊!
汴州节度使直接一纸诉状告到朝廷,要求惩治周侍郎,否则他就不干了!
其实要负最大责任的是上任节度使,但人家都死了,总不能拉出来鞭尸吧。
何况大家都清楚,上任节度使是为陛下做事,收的那笔钱大头都给了陛下,继续论下去就要查到当朝天子头上了。
今日朝堂上,大家争论的依旧是此事。
太子党中有人觉得节度使胆子太大了,一言不合威胁朝廷辞官,那就别让他干了。
五皇子等人以及少数太子党认为应当惩治周侍郎,不能同意他提前收税的做法。提前收税本就不可取,相当于剥削百姓利益,做这种事的就不是好官。
保皇党则断言上任汴州节度使和那几十名被提前收税的豪绅有勾结,对他们承诺的税款好处过多,对方已经遭罪伏法,这笔钱朝廷没必要认。
如果不认那笔八年欠款,周侍郎收走的便只是未来五年税款,现任节度使也能够容忍这笔损失。
群臣各执己见,总共分为四派,翻来覆去争执。
陈皎站在上面看戏,可以说是津津有味。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不过没有参与讨论。
朝堂上争执声高昂,太子殿下忽然道:“陈世子以为此事当如何?”
太子这句话就好像自带聚光灯,朝堂上正在争执的所有人同时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方的陈皎。
虽然众人昨日便得知太子将提携陈皎入朝的消息,但今日真的看见那名站在太子身后的少年,心中依然为此惊讶。
早朝前半程,陈皎只是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以至于大家都渐渐忽视了她。直到此刻她被殿下点名,众人都愣住了。
陈皎正在看戏,闻言愣了下,下意识道:“微臣年纪阅历比不上诸位大臣,说的恐怕会令人失望……”她第一次上朝,对朝堂还未熟悉,但也知道少说少错,决定先慢慢熟悉。
太子端起案桌上的茶,嗓音温和:“大胆讲便是。”
听到这句话,大家看向陈皎的目光更加不同了。虽然他们都知道陈皎受太子看重,可也没想到殿下在这种时刻都不忘提携她。
帝王心腹,不外如是!
陈姣也忽然静下心,心中之前的担忧彻底放下。
她略微思索,徐徐道:“周侍郎治水为国为民,此时罚他,恐怕会寒了人心。不妥。”
偌大的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首的少年身上。
太子坐于椅上,正在饮茶:“嗯?”
陈皎又道:“百姓信任朝廷才会慷慨解囊,提前缴纳税款,上任节度使许下好处也是与民让利。事关朝廷信誉,这笔钱不可不认。”
到底有没有已经没人可以查了。至于现任节度使威胁辞官的话,她根本提都懒得提。
陈皎铺垫许久,终于说出了想法:“然上任节度使是否勾结贪污,还需认真细查。微臣拙见,他被判谋逆,家中私产清点,来路不明的便退还汴州当地,届时取多少用于周侍郎治水,可由他们自行商量。”
少年气势沉稳,声音徐徐。底下臣子不再漫不经心,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大家以为陈世子只知机灵善变,对国事一窍不通。却没想到她看问题锐利,直指核心,点出了众人争论的关键。
陈皎言之有理,诸位大臣不由点头赞同。唯独保皇党和五皇子等人面色不郁,却无法直说。
节度使抄家所得财产,按照惯例要充入陛下私库。陈皎此举相当于是从陛下库中捞钱。
然而他们却无法直接反驳陈皎。总不能直接说这笔钱是陛下的,你不能动吧。
众人心思纷乱时,谢仙卿淡淡出声道:“诸位以为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最后是右相率先一步,道:“老臣以为,陈世子言之有理……”
谢仙卿便笑了:“孤亦认为,陈世子此法甚佳。”
他嗓音淡淡,却没人敢忽略反驳。于是争执多日的案件,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陈姣提出的建议,诸位大臣未必不知道,也清楚这笔钱给了皇帝,只能从对方的私库中拿。
但没人敢说出来。朝中党羽派系复杂牵扯不同,即使是太子党,也会怕得罪天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会不怕呢?
但陈皎不怕。她一开始不就打算走这条路吗?
她要做天子近臣,只忠于帝王,做皇帝的喉舌。太子要做的事情,她替他去做,太子不能宣之于口的想法,她便替他争辩。
太子身为儿子和储君,一旦表明想挪用皇帝的私库,便极容易被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