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鹤生并不觉得那人有任何特别之处,或者说在江南这块土地,但凡能称得小姐的,哪个不是温恭娴雅、体统标志,更不必说群英荟萃的京城。
那女子究竟不到如此惊艳,也不见得特殊,但坐在客栈横榻上,鹤生却总是想起她窈窕地走在油纸伞投下的Y翳里的模样。
想起风将她身儿轻轻一吹,衣服随之潋滟起伏时,娇软的身段若隐若现。
她似乎是有一些微妙的难以言喻的魅力的,鹤生想这种类型的女子,大抵天下男子都不会拒绝,自然道貌岸然的荣卿也不例外。
或许,荣卿也曾如自己一般,远远地看着她分花拂柳而来,心中便有片刻动容。
但不会拒绝与非她不可是完全不同的,而她,竟然是因此失眠了。
细长的打更人敲着棒子走过长街,此时已漏三点,风吹树影,喧嚣的夜风将窗棂打得吱噶作响。黑暗中,她却不住想起那个名字:
宋文卿。
别人口中她的孪生哥哥荣卿未过门的妻子。因为是指腹为婚的缘故,故他二人名字中皆用了同一个卿字。
她想她与他之间确实是存在着一些不可名状且难以割舍的Jing神上的共鸣。纵使已经时过境迁,可当她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仍像刺挠一样,有些刺痛,更多却是蚂蚁啃噬一般的痒。
那种痒,来自心底某个隐秘的、不可触碰的角落。
来自于她对可憎手足的命定之人、难以言喻的觊觎与好奇。
她被那种痒意折磨得睡不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后来一天荣卿大病。
一夜月落星沉,她更加殷切地窥伺着他们的生活。
躲藏在Yin暗角落,以她污秽不堪的目光——
她看见不省人事的荣卿被一个身穿官袍的年轻人送回院子。
过了一会儿宋文卿也来了。透过窗户,她提着裙子匆匆忙忙跑进院子,飞舞的裙?像翩跹的蝴蝶。
院子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将要亮的时候,熹弱的昏黄逐渐变得透明。鹤生跟着莫名其妙在窗边守了一夜,第二天才看见那人疲惫地从院子里出来。
然后很没有出息的,她也跟着病倒了。
从客栈到药铺需转一条街,一刻钟的脚程,不远。外面雨刚停,客栈账房杵着下巴打盹儿,掌柜则站在柜台后拨弄算盘,整个大堂除了算珠碰撞以及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静得让人窒息。
初春的天黑得很快,风灯摇曳,她披了件衣服下楼,脚步虚浮而仓促,掌柜应声抬头正想询问缘故,她已半步不停留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时辰街上已没有多少人,她裹着衣服,脑袋昏昏沉沉地一径往西走。
不禁想起,好像从小到大,T弱多病的一直都是她。除了手无缚鸡之力外,从命到运,荣卿没有一样不比她好的,只因为,这一切只因为他多了那二两rou罢了。
不过现在好了,如果不是他病重到难以维继,她爹也不会厚着脸皮给她写信。
如今他们大概是盘算着就算用骗的、也得先把女人送到荣卿的床上,好留下子嗣。
可……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为什么非得是那人不可?
正想着,这时,迎面的夜风带来一阵女人哼哼唧唧的哭声。
鹤生周身打了个激灵。
是宋文卿的声音。
寒风吹拂长街,鹤生与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目光。
当下那人正撑着路边的墙面,吐得有些乏力,马车在她身后不远处,丫鬟担忧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不知嘱咐了什么,又匆匆回到车上。
鹤生徐徐沿石板行走时,她正好起身,微弱的光影打在少女酡软迷朦的脸上。
夜风喧嚣,远处烟花巷灯火璀璨。
她们在无人的长街四目相对,目光间仿佛立有一层屏障,任何人都无法穿破。
纤细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好像忘记了呼吸。
幽暗光影间、一抹身影却突然上前挡住了她的目光——
丫鬟从那车上回来,将帕子仔细擦拭少女的嘴角,搀扶起来,「姑娘,我们先回去,这么迟了,荣公子定然已经睡了,咱们明日再说,昂。」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但文卿此时已经完全止住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鹤生,不像失了魂似的,努力将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丫鬟来看她,像茫茫大海中,望着唯一的自己的同类一样。
而鹤生亦如是。
片刻,丫鬟顺着目光看过来,惊讶地对她一番打量,瞪大了眼睛,「荣公子?」
显然丫鬟对于她的打扮十分奇怪。一般来说,荣卿惯着的是青白行衣,活脱脱是克己复礼的读书人形象。但鹤生因为身份的缘故,除了莲青的道袍多没穿过其他的。
不吝鹤生反应过来,丫鬟面露难色冲她招手,「劳烦公子帮忙扶着我家姑娘。」
鹤生在原地僵住,双足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待听见丫鬟如此说,适才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