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多虑了。”宋胤珝道,“儿臣没想过要杀他,不过他这两件事恰好都招惹在天御司头上,自然也不能轻易作罢。小皇姑就算不论公主之尊,她也是堂堂天御司少卿的妻子,受了这等屈辱,昨日外头多少人看在眼里?就算没看见的,今天估计也都听见了。沈清言也是谢蕴身边的左膀右臂,在民间素来也有尊名,当时他死的多憋屈,母后在都中应该比儿臣清楚。”
太后越听,脸色就越僵硬,却又无法反驳:“那君上的意思是……”
“废了尊位,贬为庶人就是。”他说的轻轻松松,仿佛不过信手拈来一片花瓣。
“这与杀了他有何异?!”太后不满讶道,“昌邑侯就这么一个儿子,爵位若不能传予他,岂非逼着昌邑侯眼睁睁看着家族尊荣无法延续下去?不行,这绝对不行!”
太后直截了当地表示了不赞成,一旁的常禄听得也吊起了心,这情形发展下去,为难的不还是君上?但他再一看,却发现宋胤珝早有预料似的,神情一点也不见波动。
“母后可否听儿臣说一句真心话?”他温声问道。
“母后对家中族人虽怀有仁厚之心,多加照拂,但旁人却未必真心待你我母子。”宋胤珝道,“诚如母后所言,施明lun仗着自己是皇亲身份,又风流多才,所以早就变得目中无人。他说当初不知宋云霓意图何在,只道是天御司神官难以亲近这条让他有了兴趣,这般说法,母后难道不认为本身就意味着他是个潜藏的祸端么?”
太后原本坚定的眼神一动,没有说话。
宋胤珝见状,语气便也渐渐强硬起来:“儿臣不知他下回又要去招惹谁,或者又要帮谁来拆儿臣的台。但这种烂摊子,儿臣也再不想替他收拾。”
“母后应知儿臣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他说,“倘若明朝整个天御司,又或者是楚都的百姓,要朕把施明lun立马砍了。母后认为,儿臣应不应该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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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一定会废了他的尊位。”谢蕴对坐在面前的宋月临和云流说道。
“你这么肯定?”宋月临仍是有些放不下心,“可是他昨天毕竟没有给我正面答复。刚云流不也说了,张玉也说他并没有表态啊。”
“要不了多久。”谢蕴伸手摘下了落在她发上的花瓣,“因为现在君上有足够的理由顺水推舟,削减江氏的势力。”
宋月临一顿,恍然:“这么说咱们还是顺道帮了君上一把啊。”她昨天光想着要在施明lun被贬为庶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他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于是也有些高兴,“那敢情好,这下咱们不仅达到了目的,还帮到了君上,真是再好不过。”
谢蕴向她微微笑了笑,没有对此再多说什么,转而道:“公主,你过两日进宫去见太后时,记得问问她对选妃的意见。”这件事的发展并不如他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他的直觉常常会比事态先行一步。在派系这个领域中并非是能够时时讲理的,即便是理据皆在,他也仍有些担心寿安殿那边会对宋月临生出埋怨。
宋月临大约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笑着让他别担心。
“云流,”他这才看向下属,再开口时,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端肃而沉重,“等施明lun的判罚下来,你便让人把清言的墓移回灵园吧。无需张扬,以免有人借题发挥。”
云流像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眼眶有些泛红:“是!”
他如是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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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姝
? 由于人证俱在,施明lun一案很快便在圣意指示下做出了公断。而小偷洪三的自首也让当初的锦囊事件被重新翻了出来,就在许多人以为天御司会趁机将施明lun置于死地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小侯爷不过是被贬为了庶人,而谢少卿对此案的态度一直都是很低调的回避。有人发现天御司唯一的动作,不过是在宣判后静静地移回了沈清言的墓,不回避被人看见,也不高调地大肆宣扬。
真是宽厚仁慈啊!百姓们或敬佩或惭愧地想。
据说施明lun从宗正寺大牢里出来的那天,整个人看着都很灰败,出了宫门径自上了太后让人准备的马车就走,连一句话都没说。接着当夜便扔下自家妹子出城回封地去了。
那也是楚都的人最后一次见到他。过了数天后,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施明lun在路上遇到了听闻他被贬为庶人所以前来寻仇的歹人,这位曾经的小侯爷因不堪受辱所以愤而自尽。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大殿选妃那天,宋月临早早就到了承乾殿,见了宋胤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道:“君上,太后想我把施明lun的妹子选给你,您要是不愿意的话可得自己想办法了。”
宋胤珝有些失笑:“你就这么不讲义气?”
宋月临语重心长状:“非是小姑姑我不念恩情,只是君上你若不出头,我哪敢明摆着去和太后作对。我这样身份的最多给您唱唱配角戏,演主角就算了。”
“原来你还有这么谦虚的时候。”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