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秋闻言不由垂眸一笑,回了头看着她,须臾,说道:“我知道你能干,但我若是想请你帮个忙,你总不会拒绝吧?”
经过花飞雪的事之后,花家和孟家的裂痕肯定是无法修补了,这也就意味着倘若紫霞山庄想要和花家再重新拉近彼此的距离,就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也彻底放弃孟家这颗棋子;其二,让花家不得不摒弃对孟家的前嫌。
若是走第一条路,冯家难免会落下个不义的名声,而想要走通第二条路,冯家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要证明他们比宁家更适合与花家结盟。
若是之前还不好说,但现在么……冯存义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忙?”宁婉清有些意外地问道。
花令秋笑了一笑,说道:“等飞雪的丧仪之后,无论谁来劝说你对花家示好,都一概按下。至于别的,暂时还未能确定,到时候再告诉你。”
宁婉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忽而犹豫地看着他,说道:“那,陆姨娘那边……”
花令秋微怔,旋即神色微淡,说道:“不必管她。”
他越是这样的反应,她却越是知道他放不下,他对姜氏所出的亲生子女都如此真心用心,更何况是生下他的陆氏?
她虽然有些疑惑他既然早就知道陆氏被冤枉的事情,手中又一直握有证据,却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为亲生母亲平反。可凭着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必定有难言之隐。
若是从前倒也罢了,可现在花令秋和花家闹僵成了这样,花家就算顾及名声不敢公然对他们母子如何,可利用陆氏来拿捏花令秋却是能做得到的,说不准到了最后陆氏就是花家拿来与他谈判的筹码。
“我是在想,”宁婉清观察着他的神情,轻声叹道,“她毕竟是花家的姨娘,若是花夫人有意……”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花令秋硬邦邦地说道,“你不必问了,她不会愿意离开。”
宁婉清一想,笑了:“原来你早已在她身边做了安排。”
花令秋沉默了半晌,说道:“她太软弱。”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了他对陆氏太多复杂的感情,他曾经思念过,埋怨过,也恨过,失望过。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统统可称为热烈的情感,他都觉得心中不再剩下半点了。
或者说,是再没有那种纯粹的,热烈的情感来驱动他为陆氏伤情了。
他不是想不到陆氏回避与他见面是为了他好,但那又如何?事实上是她确实没有尽到半□□为母亲的责任,哪怕她能为他抗争一些,努力几分呢?他要的从来不是她大胜四方,而是这份纯粹的心意罢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可心意却不是。但她甚至连随他出走的勇气都没有,说到底,不过是对花家还有留恋罢了,而这留恋远胜过他。
“你知道这世间万恶,我最恨的是什么?”他缓缓说道,“是‘以爱为杀’。”
宁婉清愣了一下,旋即隐隐有些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你是说陆姨娘对你,还有……花家对飞雪?”
花令秋没有否认,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是世上最软弱,最虚伪,也最锋利的刀。”
“清清,”他抬眸看着她,说道,“往后我们的儿女,绝不会再受你我受过的苦。”
宁婉清鼻尖微酸,想落泪,却不由弯起唇角,任他揽入了怀中。
***
当天夜里,宁承琎就差人到庄子上给宁婉清送了信,说花家那边已经派人去宁府报了丧,让她准备去彩云坞一趟。
宁承琎让人带来的口信非常简洁,并未提及半分此前在玉城和花家发生的任何事,但态度也是分明的,提醒宁婉清不要意气用事。
花家会重新打点花飞雪的丧事,并且毫不低调的这种作风,其实也早已在花令秋和宁婉清的意料之中,两人对此都不意外。毕竟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花家已经如此强势地把人都从孟家带走了,若是回了娘家却匆匆忙忙地草率安葬,反而让人议论,不仅有失颜面,还会让人无端遐想。
既然强势了,那就要强势到最后。
这也是花令秋当时之所以要逼着花宜春出头的原因,因为花宜春是闻花城少主,无论如何解释,在旁人眼中其言行就代表花家的态度。
他要让花家避无可避。
翌日,宁婉清倒也真的去了彩云坞,花令秋并未同行,她是以栖霞少主的身份去的,端端正正地上了香,和花仕明等人告了节哀,也对姜家人眼中的防备和试探等种种小心思视若无睹,就连和双目红肿的姜氏说话时,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仿佛昨日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只是她没有见到花宜春,事后问了花府的下人,得知他昨夜感染了风寒,不便出面待客。
这显然是对外的说法,但宁婉清却也没有再去刻意打听,想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会好受,大概是谁都不愿意见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隔日回到宁府时,花令秋脸上的红肿因用过药已经退了,只是被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