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秋一言不发地把放婚书递到了他面前,花宜春伸手接了过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花令秋却已又转身走了。
随波恭敬地把披风放回到了自家公子伸出的手里,然后和众人一起目视着他走到了花飞雪的棺椁旁。
“砰!”随着利落的一声重重闷响,他抬手之间,那厚重的棺盖便已被掀翻在地。
弃如敝屣。
随后,花令秋目光微垂,落在了棺中。
然而下一刻,他却蓦地一怔,旋即,脸上浮现出滔天怒火。
花宜春看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忙问:“怎么了?”说着也快步走了上来,随后,当他目光落到躺在棺中的花飞雪身上时,素来以宽厚温和著称的闻花少主瞬间一滞,怒而向着众人喝道,“这是谁干的?站出来!”
厅中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显得有些疑惑。
看着花令秋俯身从棺中慢慢拿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场众人愕然,孟绍扬更是一愣之后倏然想起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高氏。
高氏双手交握地捏着帕子,挺直了背端站在自己丈夫身边,没有说话,眼神微闪。
花令秋将石头握在掌中,冰冷的目光中簇着滔滔怒火,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淡到极致的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时,他手腕一抖,原本握在掌中的石头立刻朝着高氏飞掷而去。
孟希彦反应很快,伸手就要去接,可饶是他反应再快,却到底慢了一拍,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枚飞石扑面而来所蕴含的压迫感都在他能力之上——高氏“啊”一声失态地惊叫出来,与此同时,飞石已擦过她鬓旁,打落了她束发的簪子,伴着 “当”地一声闷响,径直嵌入了她身后不远处的立柱,瞬间陷入了一半。
有人甚至感到连屋顶都微微震了一下。
所有人都充满了震惊地朝花令秋看去,就连跟随花宜春一道来的花家众护卫也是相当惊诧。
高氏的一头华发因此散落了半边披在脑后,她苍白着脸惊慌地大喊“来人”,却半晌无人应答,就连孟希彦的命令也迟迟无人响应。
不对。孟希彦心底咯噔一下,很不对。
照理说这个时候孟家的护卫也该收到消息赶来了,就算之前没得到命令,可现在呢?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进来?
有站在门口的孟家家仆伺机想溜出去叫人,然而脚下刚动了一步,腹部就立刻被人用钝物捅了一下,当即吃痛退了回来。
花令秋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只径自抖开了手里的披风,俯身盖在花飞雪的身上,然后看了她须臾,轻轻说道:“二哥带你回家。”
他便将她从棺中抱了出来。
这回,花宜春默默跟在旁边,什么也没说。
经过孟绍扬跟前的时候,花令秋脚下微微一停,说道:“孟公子,这世上比死更难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还是长长久久地活着,且看看吧。”
说完,他就抱着怀中安静若沉睡的花飞雪,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厅门。
孟家的前院里全是人。
花令秋有些意外,自己明明已经放了这些人走,怎么他们还在这里?但他也没闲心去多问,反正这些人跑不跑,去不去叫帮手,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他兀自走到了逐流等人的面前,俯身将花飞雪轻轻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副棺木里,然后垂眸看着她,半晌,淡声吩咐道:“起吧。”
“是。”逐流领了命,当即回身冲着候在四周的护卫打了个手势。
孟家的大门紧紧闭着,像是自动自发地将这座宅子与外界隔离了开来。花宜春立刻给自己的近身随侍打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亲自领着两个人上去一左一右地拉着闩格,慢慢打开了那扇大门。
旋即,众人眼中霎时映入了一片赤色身影,再定睛一看,竟是有护卫马队不知何时已包围在了外面。
这些护卫个个腰佩长刀,身着统一的玄朱色服制,系着缀了红色流苏的黑木腰牌——正是栖霞城里直接听命于城主的甲等卫队。
当然,自从宁承琎基本上把督城之责交给了自己的女儿之后,这些人也就都要听从宁婉清的指挥了。
而在这群卫队的外围,还有一群正急得抓耳挠腮的人,显然正是孟希彦久等不来的自家帮手们。另外还有些从孟家跑出去的,也被卫队控制在了一旁。
听见孟府大门被打开,候在外面的纯光回头一看,立刻扬了笑容喊道:“姑爷!”
花令秋已经看见了正驻马停在卫队中间的宁婉清。
她也早已看见了他,目光遥遥相撞对视了片刻,她翻身下马,等着他渐渐走近。
花令秋走到她面前,心里酸酸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可却又觉得就算说再多也无法表达一二。于是,他只良久地深深看着她,末了,不觉浅浅一笑,说道:“你来了。”
宁婉清回望着他的眼睛,淡弯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