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手,步履沉重走出18楼公厕,爬楼梯混入19楼排队的人群。19楼墙体两侧挂满《青春战记》选角海报,主角配角龙套条件列得清清楚楚,不看出身背景,只要被选中就有活干,一群人抱着台词本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许自己会是幸运儿。
我就不一样了。别人给我抵水,我婉言谢绝,别人问我要不要喉糖,我百般推辞。我抱着手机刷起了斗地主,在咋咋呼呼的人群中显得格外从容。
想在影视方面好好耕耘的孩子不要学我,他们才是对的,有准备有把握才能让你在事业上取得成功。
我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我凉了。
我呵护完菊花,一边洗手一边回顾起刚刚发生的事。岳梧什么时候进的厕所?闻到烟味的时候?是他在抽烟吗?我居然还说要罚他款?对不起大佬我错了!
还是更早之前,他在我前面进的厕所,全听见了?感觉自己尸体更凉快了些呢。
我没听说过哪个不入流爱豆敢当着获奖导演的面大批特批他作品不行,拍须遛马都来不及,没有这么着急给自己挖坟的。况且出道作品就拿国际奖,再差也足够碾压演艺界一群默默无闻的分母了。
我为什么在厕所的时候就忘了自己的高冷人设,少说两句,难道我脑子也跟着代谢掉随水冲走了吗?
我照镜子打悼词腹稿的当儿,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一看,是安然。
小老弟,你可害惨了我。平时不要随随便便存奇奇怪怪的文艺片,多搞点男女爱情动作片分享不行吗?
推完锅,我接起电话:“喂?”
“吴樾哥我到金色酒店了!你在哪呀?”
“我在厕所,怎么了?”
“分享一个消息给你,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安然的声音充斥着惊喜,“岳梧导演其实是郭守义导演的儿子——”
咯噔。心态崩了。
郭守义,唯一一个世界级电影奖项大满贯的我国导演,凡他执导的电影拿不到大奖至少也有小的垫底,绝不会空手而归,近两年来炙手可热、行走的奖杯制造人。为人低调,旅居国外,只有拍摄才冒头,网上什么都扒不出来。同样地,得罪他也等于在演艺圈自寻死路。
我掐着脸颊物理镇定,才让声音不那么奇怪:“亲儿子?”
“是啊,独生子,随母姓。”
行吧,我要彻底跟影视圈了。
见我不说话,安然继续说:“哥,一会儿试镜结束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好几个月没有见你了。”
我一口应下:“好,快去试镜吧。”
“哥也加油!”
真是个活力满满的好孩子,我以后儿子像他一半我就满足了。
挂掉电话,看看镜子里的人,一句话浮现在我眼前:
有些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现在飘荡在19楼的是我的灵魂。
我打完一局斗地主,电话响起,陌生号码。
知道我号码的人不多,我接通:“喂?”
电话那头女孩子声音娇俏可人:“请问是吴樾先生吗?”
“对我是。”
“我是选角导演甄恬,也是副导演,请问你到金色酒店了吗?现在方不方便到18层1811房间试镜?”
“不是在19楼吗?”我望着长长的队伍低声说。
“主演都是在1811确认的,请过来吧。”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我悄悄走进楼梯间,准备偷溜下楼。刚迈出半步,就闻到一股烟味。
“真缺德。”
我捂着鼻子往下走,走到楼梯中间,脚步又是一僵——楼梯下方似笑非笑看着我,指尖还夹着烟的人,不是岳梧还能是谁?
饶是下也不能下,上也不能上。
我跟他在楼梯间大眼瞪小眼,一瞬间楼上的吵闹声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我的心跳声久久回荡。
这不是爱情,这是吓的。论我今天到底能给自己挖多深的坟。
退出娱乐圈这事似乎可以提上日程了,只是不知道把得罪大佬理由告诉冯纯,他会不会骂我半步离不开人,一离开就捅娄子。
岳梧吐气,烟雾袅袅而出,掐灭烟头,大提琴似的声音接着就响起来:“想在厕所抽烟,被你一通骂,躲来楼梯间,又被你捉个正着你今天非罚我款不可啊?我的男一号?”
搞什么,什么男一号???
我茫然看着岳梧,只见他把先前在看的手机屏幕往我这一转,提高音量,又点开了播放。
屏幕里一个妖娆的蠢蛋开始了他的表演。
“遇见你的那瞬间,一切变得很特别——”
“”
我把手扶在栏杆,木在楼梯间,接受着自己的主题曲直拍洗礼。
这简直公开处刑,好想上去把手机给他摔了。都过去大半年了我为什么还要沉浸在《》的Yin影里。
这直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