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街的白天和晚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如果说晚上的街鬼魅耀眼如全身都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风情店女郎,勾着男人们直往她怀里钻,被她的媚迷得神魂颠倒。那么白天的她,就是个低眉顺眼的在家里Cao持着家务的主妇,没有什么Jing神气,稍微做了一会儿家务,就得停下来擦擦汗。
“先生,您累了吧?”身穿黑色西装,在屋子里头也不摘下墨镜的高个子男人恭恭敬敬地向那位“先生”递上一块刚刚挤好的温热的毛巾。
先生没说话,事实上他也无需多说什么话,只接过了毛巾,另一只手掖了一下有点宽大的袖口,抬起手轻轻拭了拭自己额角,仅仅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做了,就美得像从簪花仕女图走出来那样。他转身走向了有窗的那面,推开了木窗,满眼的月色和星光便裹胁着半分寒意一齐袭来。
“先生”那个高个子男人心知自己不该管那么多,但还是开口了。
他把那条白色毛巾向后一扔,空中划过的那条弧线也带上了脂粉的香气。高个子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跟随先生多年,深知先生的一举一动代表了什么,他自觉地退出了房门,缓缓地把门带上。
这个房间顷刻间又恢复了寂静,也只有误闯入一方窗棱的白蛾围着他打转,转而发现了更热烈的光源,便弃了他而去,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怀着满心的热爱飞去,不管那温度会不会将自己灼烧。
他的眼神是那么明亮,那么清冷,手却更快,捉住了一只想要从身边飞走的白蛾,捏断了它的翅膀,但并不把它的命一起断掉。两瓣翅膀都断了,他才将那个半残的可怜的身躯扔出了窗外,“啪”地一声关上了窗。
他换下了纷繁复杂的和服,穿上简约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深色直筒西裤。
坐于梳妆镜前,褪去一脸的艳色,洗净了脸,又回归到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面孔。
似乎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刚刚换下了木屐,并不急着把鞋穿上,他自在地赤着脚,踩在纹路鲜明的木制地板,不用力,但因这木板年代久远,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倒是和这满屋的暧昧灯光相得益彰了起来。
“吱呀”了一路,到了门口。眼尖的手下原本伫立着看门外的景致,见先生过来了,连忙将外面的寒风和突兀的热闹一并关在了门外。
相当狗腿地蹲下`身子,想伺候着先生穿鞋穿袜。
先生低声呵止了,他便识相地站于一旁,头微微低着,两手自然地垂在两侧,很标准。
先生今晚兴致似乎还可以,道:“喜欢那位小姐吗?”
手下依旧低着头,不知该作何答。
但无疑,先生刚刚不过从内室出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心想,究竟是自己表现得过去明显还是先生的观察水平太高。
作为一个合格的手下,自然要处处以先生为尊,先生有这样的本事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个圈里,先生年纪不大,但名头却很响亮。自己能有幸成为先生的“跑腿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这位先生,确实可以说得上是一位传奇人物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父母何在,户籍归属哪里,甚至连他的年纪也是一个谜。单从外表上看,实在很难判断出他的生年。他生者一张白净又冷淡的脸,不带笑意,脸廓的线条并不柔和,像把刀,要把人刺伤。眼神却是深邃,没有人读得懂里面藏着的是什么。最让人瞩目的是他一头的银发,或许是染就的,或许是药物所致,光华发亮。寻常的牛郎店里,也有牛郎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也包括银色,但那太过鄙俗,色泽虽是纯色,但充满了钱与欲的味道。
先生就不一样,他出尘地像是伊邪那其与伊邪那美时期的光彩夺目的天神。被迫堕入了黄泉Yin界也能荡涤掉一身沉沦气息的神。
除去他的外表,他的经历或许更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讨论先生,这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敬畏。据说他年幼时,父母就双双故去,也没有亲戚朋友愿意接纳,流落街头时被当时早川会的一位大哥看到,好心赏了他一口吃的,他便求着对方收留他,给他一条路。大哥见到他眼里的坚定,便破例收了这个半大的小孩。从此,他在前辈的教导下,一步步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模样是不错,可是,做事起来的凶狠程度却是令人汗颜的。据说,他第一次杀人时,才不过16岁,刀法使得好,刀刀致命。也正是由于他这副身手和冷硬的性格,才会成为那么多人眼中敬畏的对象。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爬上最顶尖的位置,可却是老大身边的红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大退位后,下一任就必定是他了。
这条街是热闹的,尤其到了夜晚,更是灯红酒绿地让人迷醉。各色的、各种不同形状、不同字体的广告牌不知寂寞与休止地闪烁着,要把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要把人的Jing魂全部攫取,使人自甘堕落、沉溺于愉悦的深海。
先生走到了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