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立着一座长长的阶梯,两旁种植树木,阶梯尽头是一道红泥墙,开了三处拱门。屋檐下,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玉阳观。
明镜带着他走过前院,左弯右拐,进入一小院落,推开其中一扇门,「这便是你的房间,你离开後,便一直维持原样,无人入住,物什应当都还是在的。」
「多谢师姐。」
沈异生好奇的四处查看,因主人久未归来,桌椅上都浮了一层灰。墙边安有一个书架,上头整齐的排列着好几本书,仔细看去,大部分都是医书。
架子下方还有对开门的小柜子,正对面则是一个橱柜,大约是用来放衣物和法器。
「被褥已经收起来了,你将床板擦拭过後,再问外面的小道童领取一概用品。」明镜打量了他几眼,露出怀念的笑容:「就同你刚进道观里一般,道袍、寝具、各种生活必需品,都领取一份。」
沈异生也笑了:「好的。」
「晚点再收拾吧,先同我一道去见师父。」
路上,明镜特地提点了他几句,「师父的名号是青羽真人,虽然我曾说不要在师父面前提起大师兄……也就是明渊,但那并非是会惹他发怒,而是师父会很伤心。」
沈异生奇道:「他可是做了什麽?我听东蒙道长提过几句,师兄叛出师门已久,却不知是何故。」
明镜停下脚步,「明渊俗姓为袁,是山脚下镇子里一农家之子,师父见他有缘,於是收为弟子,悉心教养。」
她看着沈异生,似乎又看到了那日,阳光正盛,把她的脸颊晒的红扑扑的。明渊在房里收拾行囊,她就在外头等着,坐在门槛上,双手放在膝头,听鸣蜩嘒嘒。
「本门子弟若自认学有所成,经师父同意後,便可独自下山历练,毋须长辈陪同,明渊早了我四年入门,也比我早四年出山。就在他离观约莫三年,有弟子飞鸽传书,说祈县有妖物食人Jing气,为非作歹,可那狐妖妖力强大,已有数人被伤。师父便备好法器,下山除妖,纵然那妖修为确实高深,可依旧不是师父的对手。就在师父即将收伏她的瞬间,明渊却忽然从後头出现,猝不及防给了师父一剑。」
「他是为了救那狐妖麽?」
沈异生不免将他同自己比较,随即哂然:是魔怔了,这狐妖会被追杀至此,是因为做了恶事,沈惑弦虽是花妖,却从不主动伤人,他们立场从初始便完全不同。
「应当是吧,」明镜低声道:「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伤了师父後就逃走了,至此音讯全无。」
「明镜。」
前方小路,缓缓走来一人影。
那人一袭青色道袍,年过半百,鬓发却依旧是黑的,目光炯炯,面上和譪可亲。「师父好。」明镜恭敬道,老者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他。
「异生,你回来了。」
他愣愣的站着,脱口而出:「师父!」这一句,他喊得无比自然,禁不住就往前走了几步。青羽真人拉起他的手,查看了一番,又皱起眉头,点了点他身上几处,都是木质化的地方。
过一会,他长吁一口气,摇摇头,露出笑容:「你这孩子,唉……」
「师父──」
不知为何,泪水竟落了下来,沈异生一边举起衣袖拭泪,一边拉着青羽真人的手不放。
「从今日开始,你便随我修行,住进碧山小筑中,不可任意出山。可记住了?」
这下不只沈异生,就连明镜也愣住,「师父,为什麽?」沈异生念头转得飞快,第一反应便是他违背了戒律,需受道观惩处。
至於责罚原由,倒不是想不到,而是太多了。
青羽真人却说:「木枝做壳,能长久不腐,却会削减寿命。你rou身所有重要脏器皆不复存在,是由木枝所化,若是长住於此山中,屏绝尘世污浊之气,淡薄七情六慾,或者可再续十数年。」他眼中尽是悲悯:「否则,不出五年,被强制禁锢在这副躯壳上的三魂七魄,都要散去。」
沈异生睁大眼睛,万没料到竟是这般,就连明镜也喃喃自语:「怎麽会……」
「傀儡术本就违背Yin阳生死之道,若真一点坏处皆无,我等岂非找到长生之法?」
沈异生默然。
片刻後,他道:
「师父,我与一花妖素有约定,可否容弟子将此事了结?」怕师父误会,沈异生又说:「弟子也愿能多活些时日,待说明白後,便立刻随师父闭关。」
青羽真人望着他,轻叹了口气,「你去罢,本也不差上这几日。先入我屋中,我替你清虚静气,明镜也一道过来。」
酉时刚至,外头日影西斜,庭院里,一丛丛木槿随风摇着花瓣。麻雀在墙头枝桠上来回跳跃,发出叽叽喳喳声,又落至地面,啄着淘米後剩下的米粒。
二楼尽头数来第三个房间,小二轻敲了门,「爷,送晚饭了。」
里头的客人应了一声,「放地上吧。」
「好哩。」他把托盘放下,心里嘀咕,这人从昨日入住後,就再没有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