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一停,”褚翌抬手止住他的话,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了大半个头的汉子,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李成亮并不算太蠢,他知道自己输了,要是就此认输,在世人眼中也不算好汉,可不认输,只有死路一条,很显然李成亮并不想死。
要是他想死的话,被擒获后一路上多少机会,再不济咬舌自尽也是个办法。
不管是激将法,还是现在的败地求死,其实都是为了求一条生路。
褚翌既然存了收服之心招揽之意,自然要给他这个台阶。
“我且问你,你这个官是为朝廷当的,还是为了蔟城主事当的?他对你有知遇之恩,难不成朝廷发布的各地方官员应任用有志之才的诏令是一纸空文么?这么多年你的俸禄是从朝廷领的,还是从蔟城主事那里领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蔟城跟着李程樟犯上作乱,本就不占着忠义,怎么你却要为这样的人效力?”
李成亮沉默不语,而后突然跪地叩首:“末将知罪!”
“附逆作乱,本是株连九族重罪,本将见你也是诚心悔过,便给你一次机会,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杖责败将李成亮三十军棍,就地执行!”
李成亮虽然受罚,却双目含泪,手扶右膝跪地,是坦然受刑。
三十军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看结果是重伤还是轻伤,就要看主将的意思了。
褚翌很显然没有打算要李成亮的命,若是他想,刚才对敌的时候一枪杀死,更为便捷利落。
不过,几日后肃州城中,却是针对这次褚翌跟李成亮的对战有了另一番说辞。
说褚翌在李成亮手下走不过三招,然后恼羞成怒,将李成亮重重打了三十军棍,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一口气硬撑着……
据说李成亮的后背皮开rou绽,找不到一点好rou。
据说要不是李成亮实在悍勇,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些个话一被人传说出来,立即引了肃州无数人共鸣:朝廷便是败坏如此,任人唯亲,还不许有才之人显露才能,所以才将他们逼得不得不反啊!啊!啊!!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性。
李程樟之处,天天有人前来请战,无一不是愿意身先士卒将褚翌一刀斩落马下的英雄豪杰。
西路军中自然也有人传播这些流言。
随安本不在意,可架不住说的人多,她就问卫戌:“真的打的很惨么?小陈怎么样了?”
卫戌道:“卫甲说确实是三十军棍,没掺水。”
随安就皱眉,心里觉得不可能,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褚翌就是个大变态。
她争取李成亮的目的早就在公文中上报过去了。
肃州不同于東蕃,肃州军民也是朝廷的军民,这种战役,就应该以镇压为名,收服为实,离间肃州上下民心,肃州百姓会有反意么?那肯定不会呀!但要是李程樟从肃州百姓中征兵,百姓们会不去么?自然也不会。所以,这种对战的意义实在不大,随安甚至觉得,要是能直接干掉李程樟,肃州说不定立时就瓦解了。
但是刺杀这种事,成本高,成功率低,要想当个刺客也不容易,首先武功好,其次相貌不能太出众,像褚翌这种就不行,再者,刺杀之事需要长久谋划,要知道对方地理位置,要知道对方长相,总之,知彼知己,还不一定百战不殆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闷棍
随安一想到当初同小陈设计坑李成亮的时候,李成亮明明不待见小陈,可小陈还是坚决不肯用毒,说害怕损了李成亮的身体,可见小陈虽然偶尔不着调,但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有自己的风度。
而自己跟小陈这么大费周章,自然是希望李成亮能早日归顺。
随安就有点担心小陈,也有点担心李成亮。
她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因为肃州跟中路军相遇,大战一场,结果以中路军败退告终。
这时候就有人想到之前的流言,由此大家也确实确认了,褚翌就是个绣花枕头,还是个绣了喇叭花的绣花枕头。
西路军没有战事的时候,随安借着身份便利经常出入雁城,就发现市井之中关于褚翌是个笨蛋将军的传闻更胜军中。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褚翌,是在茶馆之中,不知为何,她刚听那人指手画脚的开头就顿时大怒。
她的反应,反而不如褚翌的亲兵卫戌淡定。
随安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了,不,作为军中一员,维护长官尊严也是应有之意!
她这样想着,胸中怒气就渐渐平息下去,可反应已经落在卫戌眼中。
卫戌一向淡入古井的眼神中就添了笑意,看她的目光像看一个情窦初开的妹子一样。
随安不乐意了,问:“你笑什么?”
卫戌道:“不行吗?”
调侃意味浓厚,但随安军中几个月也不是吃素的,脸皮也有了,就坦然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听见有人说你们将军的坏话,你能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