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依次翻看纪新雪已经批复过的文书,挑了两本放入袖袋中,去赴世家的宴席。
自从祁柏轩故去之后,虞珩就再也没回过英国公府。不得不与世家家主们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在京郊的别庄。
这次也不例外。
两份文书。
一本是吏部姓李的小吏家族招供。崔氏曾借他们之手在焱光末年公开卖官,纵容身份可疑的人用大笔银钱买官,还暗示他们记录身份可疑的人时作假。
一本是户部小吏家族的招供,郑氏利用户部小吏家族私下制作的通行证,将大量铁矿石以布料的名义送去北疆。
虞珩狠狠将两份文书甩到崔太师和郑氏家主的老脸上,声音压低,如同野兽咆哮,这是你们做的好事?!
第一件事尚且可以控制,只牵扯崔氏。
第二件事涉嫌私下运输铁矿,非法买卖获取盈利,已经到通敌卖国的程度。
文书拍打在脸颊上,发出极响亮的声音。
这对崔太师和郑氏家主来说,不亚于羞辱。
他们却没心情与虞珩计较礼仪的问题。
亲眼看到这两份文书之前,他们只是因为朝廷突然暂缓对小吏家族的调查,严防死守不许泄露半点风声的决定心慌。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栽在前朝余孽手中和栽在小吏家族手中,似乎没有区别?
虞珩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甩袖离去。
然后用五日的时间,继续陪年近古稀的老家主们玩过家家。
世家求他想办法,帮助他们度过小吏家族的危机。
虞珩拒绝。
世家故技重施,又以亲笔信和郡王金印威胁虞珩。声称如果虞珩不帮他们,他们就不惜代价的将通敌卖国的罪名叩在虞珩身上。
虞珩反抗。
失败。
无奈妥协。
消极怠工半个月。
世家慧眼识破虞珩的拖延,采取新的催促方式。
坊间忽然流传襄临郡王的真迹,一首夜里望月别有滋味的七言诗。
这首诗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从几十位朝臣手中依次传阅。
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来,上面极具个人鲜明风格的字迹并非虞珩亲笔所写。更不会有人怀疑,右下角的郡王印记有假。
朝臣们只是笑着和虞珩打趣,是不是贪杯多饮,才会做出在随手写的小诗上盖郡王金印的孟浪行为。
这是来自世家明目张胆的威胁。
虞珩再拖延下去,朝臣们手中传阅的就不是小诗,是虞珩通敌卖国、与前朝余孽勾结的证据。
纪新雪见识到世家的嚣张气焰,第二天嘴角长出两个水泡,气得将冰块当成冰糖嚼。
虞珩劝不住纪新雪,为了让纪新雪少吃些冰块,只能与他抢。
又拖了五日,虞珩板着脸去赴世家家主们的宴席,红肿的嘴唇与冷硬的眉眼、紧绷的下颔线形成鲜明的对比。怎么看,怎么怪异。
第194章
世家家主们虽然有心思威胁虞珩,但心中的烦闷半点都不比虞珩少。多日未见,所有人都眼底青黑,眉目间透着难以形容的憔悴。
相比之下,虞珩反而是神色最从容的人。
英国公凭借已经亡故的祁柏轩,再次压倒崔太师,成为世家有实无名的领头人。
小吏家族的威胁犹如悬在半空的利刃,令英国公完全没有心情再考虑英国公夫人的亡故、祁柏轩暴毙、世家对虞珩的威胁会不会导致虞珩内心深处对世家有隔阂。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已经考虑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可有妙计?
等危机彻底过去,再慢慢驯服这头已经被套牢的猛虎也不迟。
虞珩的眉毛跳动了下,眉宇间浮现忍耐,强行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之后才开口,我已经在陛下的凤翔宫看到小吏家族的所有罪证,全都是株连九族的罪名。证据确凿,环环相扣,没有任何翻案的余地。
英国公依次与在场的世家家主交换眼色。
早在刺客案导致小吏家族引起长平帝和朝臣的注意时,世家就做好小吏家族迟早会被取代的心里准备。
三代人,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世家心痛却无暇顾及,因为他们正在前朝余孽的威胁之下自身难保。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小吏家族会带给他们不亚于前朝余孽的威胁。
这不仅是生死危机,同样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在世家眼中,相当于闲暇无事用剩饭养的狗集体叛变,恶狠狠的撕咬主人的rou。
好在虞珩与世家拉扯的时间足够漫长,世家家主们已经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现在慢慢接受被狗咬的现实。
虽然脸色仍旧一个比一个难看,但没有像刚知道小吏家族胆敢留后手,悄悄保存世家把柄的时候那样。心中只要生出与这件事相关的念头,就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