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一双眼却充满压迫感的, 直视着树梢上坐着的两人。
酥酥与他对视了一眼。
被发现了啊。
不过她也不心虚。做出这么一场局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出来。就算被察觉是她做的也无妨。
目的已经达到了。
老者手持巫杖缓缓双膝跪地,抬起手, 行跪拜叩首大礼。
神降于此, 老朽惶恐。
这是巫族的族长, 也是那个在重渊孩提时候,剖走他半颗心脏的罪魁祸首。
他说他曾窥得天机,难道天际就未曾告诉过他,此间一切的灾难源自于他本人吗?
是他们亲手布下了一个四局。
虽然酥酥不是那位真的神祇氏,她的出现也算不得是神的降落,但是既然老者亲口说了,神降落的时候是他巫族的浩劫。那她不介意来做这场浩劫的开端。
一开始冒充神的时候,酥酥心里还总是慌慌张张的。到了现下她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此刻的身份。
真正的神祇氏虽不知为何并未现身,他们为何又一口咬定她就是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神祇氏这个身份能带给她什么。
现在很明显,因为她是神祇氏,所以这位高傲的,□□的巫族族长,也只能匍匐在地,对她叩拜。
你在惶恐什么?
酥酥坐在树梢上并未下来,她相信巫族族长是能看见她,且能看见重渊的。
但是从巫族族长只和她说话就能看出,重渊这个巫子的身份在他眼中,或者说他整个人在巫族的眼中,都是不被注意的。
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在意他的生死。
除了在用他的血来夺取巫力的时候,他们恨不得让重渊像一个人偶不能动。
剖走一个孩子的半颗心脏,用孤寂的牢笼禁锢重渊的过去,用金链锁着他,强迫他用自己的血来蕴养一整个巫族。
这样的巫族族长,又能惶恐什么呢?
老朽惶恐的是,神的偏爱。
眼神浑浊的老人抬起头来,他声音干涩而撕裂般的沙哑。
这份偏爱。可以救一人,而毁我巫族全族。
酥酥目光落在老人的身上,迟迟不语。
神的偏爱或许是这样,但是她不是,且偏爱二字根本无法放在此处。
神可以爱护众生,最好不要有失偏颇。但是她酥酥只是一只狐族的小妖,她可以尽情私心。
巫族的存在于她而言,只是让重渊受尽苦难的恶窟,天意让神会毁去巫族,她不介意替神做这件事。
酥酥不言不语,她垂眸冷冷地凝视着匍匐在地的巫族族长。
既然你说可以救一人,那我现在就要救一人。
酥酥朝下伸出手,难得底气十足的强势宣布。
把他的心脏还给我。
巫族族长并未装傻。
此处如此一个以命相邀的局,所图的自然不是几句批判。
神已经说明她的来意。
神祇氏大人所要的,是巫子的那半颗心脏,对吗?
巫族族长坦率的说道:并非老朽忤逆神的旨意,而是那半颗心脏早已经不是能交出来的存在了。
酥酥眼皮一跳,她有些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和她交握着手的重渊手指用力,攥着她的掌心,他面色平淡且冷漠,等着巫族族长的视线,犹如看路边的泥土石块。
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只让酥酥发现。
酥酥凝视着巫族族长。
此为何意,你与我解释清楚。
巫族族长跪直了身体。
在他的身后,偶然间得知神临此处的巫族和魔族们,犹豫间也都跪在了地上。
在血腥漫天的狂风中,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一个审判。
巫族族长慢条斯理说道。
早在十六年前,巫子的那半颗心脏就已经投入云渊之中。成为了巫族云渊的本体。
酥酥不知道巫族云渊是什么,但是她隐隐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重渊带她去往的那一处云雾金色的深渊,会长出金色小花的地方。
果不其然,重渊的视线冷了下来,他抿着唇,倒是不曾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巫子的半颗心脏早已经是整个巫族的了。就算将巫族彻底毁去,那半颗心脏也永远回不来。
巫族族长说道。
酥酥咬紧唇,没想到会是这样。
如果真的无法要回的话那重渊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离开巫族?
她有些迷茫。
不过既然是神祇氏大人相问。那老朽怎么也要给神祇氏大人一个交代。
云渊之中会生长出怜梅子,怜梅子在云渊之中生长,会长成巫族圣物灵晶花。
酥酥一愣。
等等,灵晶花。就是前段时间重渊带她去往那个深渊,在金色的云雾中摘下的那朵重瓣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