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相处起来其实挺累的吧,沟通的时候总要一个人唱独角戏,等半天才能得到一两句含混不清的回答。
孟厌又觉得自己想法幼稚,做事不成熟,无法坦诚自如地与别人相处。
可是平时成熟又稳重的纪戎会弯腰与他视线齐平,用他听得懂的、幼稚的话与他交流,会设身处地为他考虑,会把他当小朋友宠。
曾经觉得被当作小朋友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孟厌已经适应良好,甚至隐隐觉得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纪戎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吧。
将头发梳整齐,耳朵上的绒毛理顺,再把被扯下来的毛发收集起来丢到垃圾桶,孟厌转回去,将他的漱口杯端端正正摆在纪戎的白色漱口杯旁,又小心翼翼地把两只牙刷顺到同一方向。
做这些事并无意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做。
吃早饭时,纪戎询问起孟厌以前的两个匹配对象。
厌厌,前两次为什么拒绝市政厅匹配出的alpha?他又解释道:我听市政厅的工作人员说,都是你主动拒绝的。
孟厌悄悄抬眼瞥了纪戎一眼,老老实实交代:那两个alpha一看就对我不满意,只是基于教养才没有明说。
他慢慢愿意开口说心里话。
按照联盟婚配规则,谁主动拒绝匹配对象谁就得轮空半年,但被拒绝的那个人可以立马获得下一次配对机会。有时候双向选择不过是场心理博弈。
孟厌最怕叫别人为难,不喜欢虚伪的把戏,也非常讨厌被勉强接受。
显得他像个麻烦Jing。
都是些什么人?纪戎追问。搞清楚之前的匹配对象,或许可以推断出把孟厌送到他身边的人是谁,又大概存在什么样的动机。
一位白鸽幼儿园老师,一位树獭心理咨询师,而他是个兔子拳击教练,其实对孟厌而言都算不错的选择。
或许不是有心的,那个暗中想帮助孟厌的人只是看重他拳击教练的身份?
又或许是他多虑了,一切都只是随机选择,他们的相遇就是缘分。
纪戎沉思不语。
干嘛要问这个呀?孟厌不明白。
纪戎从疑惑里出神,伸手捏了捏他养出了点rou的小脸,道:只是好奇。
谢谢你拒绝了别人。他又温声道。
这个alpha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会说话?
孟厌又忍不住想哼哼。
不客气!他埋下头大口喝着牛nai,发烫的脸被大碗挡住,对着人的耳尖依旧是红的。
好烦,显得他嘴好笨。
孟厌早起后的固定任务变多起来,原本只需喝完一大杯牛nai,现在还得去公园晨跑。
换鞋出门的时候,纪戎给孟厌套上灰色发带,又将他微长的头发拢到脑后,用细皮筋绑了个小啾啾。
脑袋后面缀着细细的小尾巴,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孟厌走在路上很不自在,但又很听话,没一会儿就认认真真听着口令调整呼吸,迎着晨光奔跑起来。
纪戎身高腿长,挎着粉色水杯在一旁走得气定神闲,颇像个带孩子的家长。
才跑完一圈,速度也不算快,孟厌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纪戎递过来的水杯又是一顿咕噜。汗顺着下颌流进衣襟,嗓子眼里的干涩许久都不得缓解,脑袋也变得又晕又重。
身体明明不算舒服,但很神奇,心脏跳得轻快,叫他无端高兴,孟厌伸手抹掉脸上的汗,忽然咧开嘴傻乎乎笑了一声。
等喘匀气,放松完肌rou,太阳已经变得毒辣,不知不觉间,细碎的人声盖过了清脆鸟叫,城市完全醒了。
孟厌站在绿化带旁狭窄的路牙上,沿着小道慢慢往公园外走。
阳光时不时漏下,一明一暗的树影像钢琴的黑白键,用脚就可以踩出一首欢快的曲子。
我要剪头。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扯了扯脑袋后已经松散的小啾。
好啊,晚上去吧。纪戎怕孟厌摔下来,牵着他的小手,走在外侧。
余光里,带锈的隔栏外,停了许久的一辆黑车摇上车窗,忽然开动起来。
纪戎警觉地回头,感到一丝怪异。
这辆加长版林肯好像一直停在外侧树荫下,里面一直有人吗?在看什么?
脸都贴到车窗玻璃上了,已经看了近二十分钟,还不够放心?后座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军部制服,皱起锐利的眉,面色不悦。
只此一次,我允许你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这么久。
霸道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另一人好似已然习惯这些中二的言论,并无交谈的兴致。
等车开出狭窄的街道,才缓缓开口,我要抽烟。
今天的那一根已经抽过了。要求并未得到允许。
什么时候?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阳台,你抽烟的时候,我在监控里看你。
有病。左寒翻出个白眼,又伸头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