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沛正式住进了严家,严恪望舒把她当客人,她又喜欢叫望舒姐姐——算年纪,她确实比望舒小一两岁,叫姐姐也合适。许是为了避嫌、许是严恪长得生人勿进,明沛很少跟严恪说话,更是不敢跟荣祁或者小楠搭话,只是偶尔被问起来才回应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厢房里,也确实没给其他人造成什么麻烦。
严家家大业大,至多不过是多了张嘴吃饭,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再加上她自己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衣服碗筷都是自己洗刷,生怕麻烦了严府的丫鬟,对谁都好声好气地说话。
一开始望舒心里还有些介意,她与明沛不过萍水相逢,算不上知根知底,不管怎么想这也是个生人。可相处一段时间以后,许是明沛实在乖巧懂事招人喜欢,望舒就真有些把她当妹妹的意思——明沛性子温婉,许是之前受过太多苦,故而特别珍惜现在,小心翼翼地维护跟所有人的关系——包括严府的下人们,这样低眉顺眼的模样跟林尚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实在是让望舒觉得有些心疼,再加之她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大多数时候严恪都要忘了府里还有这样一号人——大多数时候。
明沛总喜欢找望舒聊天,许是太寂寞无聊了,想要有人陪她说话。她贴着墙走路,见着谁都要笑笑。她每次的请求都极为可怜巴巴,让望舒根本不好意思拒绝她。有时候严恪一时性起想跟望舒亲热,看明沛在也不好意思,只能等她们聊完。
不过总体来看,严恪还是很高兴家里有这样一个人能陪着望舒——望舒毕竟是姑娘家,心思细腻,家里除了他剩下也是叁个大老爷们,哪怕是小楠也不擅揣摩姑娘家心思,有许多话可能还是姑娘间能推心置腹。
望舒自己的姐妹——也就是林尚桐,实在不算是个什么好东西,自视甚高却又蠢而不自知,打心眼里看不起望舒;明沛则不一样,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寄人篱下,对望舒不敢不尊重,总想着法地讨好她,更会说写俏皮话哄望舒开心——望舒也确实受用。
就凭明沛能逗望舒开心这一点,严恪就愿意把她奉为座上宾,甚至单独给两人辟开了一件屋子供她们谈天说话。
“姐姐姐姐,你再跟我说说,你跟姐夫是怎么在一起的吧。”明沛总喜欢问望舒跟严恪的事情,望舒也乐于跟她讲——明明也不是什么多传奇的故事,明沛却每次都听得满眼放光。
“所以…我想...姐姐一定还没告诉姐夫...那些事情吧?”明沛用两只手撑着下巴,显出好奇的神色。
“哪些事情?”望舒觉得自己坐得久了,有些困乏,便站起来活动身子。
“唔,就是...姐姐的身世啊...什么的...”明沛说得吞吐,像是生怕不小心会惹得望舒不开心。
“啊,你是说我娘是匪寨出身的事情吗?”望舒道:“说了啊,我们两见面第一天我就告诉他了。”望舒似乎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到,回答得坦然。末了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严恪那呆子似乎完全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呢。”
“啊...原来是这样...”明沛脸上尽是惊异的神色,她的手不住揉捻着帕子,低声道:“我还以为...还以为姐夫...一定还不知道呢。”
此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进。”望舒回道,不用看只听声就知道是严恪嘛。
严恪端着餐盘进来,上面是些切得漂亮的水果,全是望舒爱吃的。
“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扰的,”严恪声音宽缓温柔,笑到:“该到你吃水果的时间了。”
明沛坐在一旁不敢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严恪进来时刚好看到望舒脸上还挂着笑。
“嘿嘿,没什么,就是带明沛回忆了一下你是怎么把一个土匪娶回家的。”望舒笑嘻嘻道,又伸手用小叉子挑起一块桃子,结果刚送进嘴里就皱了眉。
“怎么了?”严恪连忙伸手,让望舒把口中的异物吐到自己手心,似乎一点不觉得脏,只满脸忧心地看着她。
“皮、桃子皮...”望舒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严恪,她对桃子皮过敏,却又馋桃子的甜味,每次只能让把桃子皮削掉厚厚一层,她才能吃一点点。
“怪我。”严恪轻抚望舒的后背,道:“我手笨,没削干净。”
“这些事不都是下人该干的吗...?”还是没忍住,明沛有些冒然地问到。那话说出口了她才觉得自己冒失,窘得满脸通红。
可严恪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像是回答了一个随便什么人的问题,回道:“这都是望舒吃进嘴的东西,我肯定亲力亲为。”
之前在营中严恪就曾经经历过有人被敌军收买、往大家的口粮里下毒的事情,整的几百号人上吐下泻,还有人当晚便暴毙。幸而荣祁曾自己配过那种毒物,对那气味敏感,刚吃了两口便觉得有异,让他们赶快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才躲过一劫。
自那以后几个人对入口的东西都是慎之又慎,小楠当时买厨子的时候还特意调查了出身背景,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