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抿抿唇,认真道:有我父兄在,到那时你可是没这个机会的。
不知想起什么,眼前的年轻公子身子一抖,方才颤着声回道:不,不纳妾,陈某此生,只要姑娘一个。
他话音渐落,亭子里的人好半响都未曾开口。
糖果子被日光晒化了,外头的裹着的糖衣滴到陈容手上,黏黏的,他却始终没松开手。
就在陈容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的时候,前方似乎响起了道极轻极轻的声音,像是叹息,又恍惚不是。
还没等他费心分辨,一句话便轻飘飘的落入他耳中,让陈容整颗心也跟着飘了。
想来你能到此,应是我阿娘允了的。公子若定了心思,与我府上议亲也无妨,但这亲最后成与不成,我也不知道。
姑娘应下了?
一直在亭外几步之遥的少年郎猛一抬头,嘴角后知后觉地咧开了来。
夸嚓树上一枝又落了下来。
只恰逢檐上一瓦片坠地,顺势将这声遮掩了过去,并无人察觉。
两位暗搓搓听完了全程的夫人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亲热极了。
只是与侯夫人全然的欢喜不同,虞舒望着底下的女儿,眼底一抹愁色一闪而过,最终逐渐转为坚定。
两情相悦固然好,但这已经是她眼下能为岁岁筹谋出来的最好的结局了。
皇家颜面不容有失,或许那位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喜欢,也很快就散干净了罢。
小姑娘低着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达成默契后,姜陈二府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动作起来,却没走漏半点风声。
来叩门的宫人依旧被虞舒三言两语拒了回去,珠珠她们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成功踏入姜府大门。
京城里风平浪静,朝中也因着豫州一事陷入了莫名的平和。
就连大皇子,送东西的频次都较之前要更为内敛了。
除了观星监那好像出了些什么岔子,正使接连几日不朝之外,一切看着都是如此的顺遂。
不过这人上了年纪总是要病上一遭的,只是不知他为何病得有些重,竟是吐血了,为着那点同僚情谊,备点礼过去探望一二便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尚书大人那颗提起的心,总算一点点放了下来。
许是他们猜错了也说不定。
今日便要纳采了。
姜淮站在朝上,头微低着,耳边是同僚禀事之声,心绪却已不再此处。等朝会结束之后,他...
姜大人心里莫名生出些许不舍。
但很快这点不舍也就散了。
他们岁岁可是招赘,是要永永远远地留在府中的。
姜淮胡思乱想这么一通下来,那厢禀事的大臣已然退了下去。上头的大太监声音尖利,惯常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尚书垂着眼,连行礼的姿势都备好了。
外头却突然一阵嘈杂。
朝中众臣不约而同地向着殿门处看了过去。
这可是金銮殿,在此喧哗,怕是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有的官员站得近,一眼就看清了来人,不由惊呼出了声:正...正使?
他们之所以会惊讶至此,只因那并非观星监正使一人。
他是被人抬上殿的。
只见那架上之人嘴角渗血,面下大片青黑之色,尤其是那头乌发,竟是掺了些白,看着吓人的紧。
若非那人身上的朝服以及象征身份的腰牌,殿内的大臣怕是都认不出来他。
看着这样的观星监正使,众人脑中都不由冒出一个惨字。
姜淮心中也不例外。
着实是太惨了。
不过再细一瞧瞧,有人心下倏地起了些旁的念头。
这看着...怎么像是折寿之兆。
不过没等他们再多想些什么,那架上的人已挣扎着,叩在了殿前。一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此处。
心思敏锐的朝臣们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听人道:臣,臣夜观星象,曾见荧惑守氐,天星流坠,似有四星合连,乃大灾。
正使虚弱的狠了,竟是有些跪不住,直接伏在了地上,气若游丝,却仍勉力开了口。
仿佛有什么比之生死更重要之事。
然,若能迎吉星入中宫,同帝星育五行,紫薇星燃,或可解此之围。
此时朝中大臣已然俱惊了,那跪伏在地的正使却恍无所觉,脑袋直接砸在了殿宇砖石之上。
观星监责吉凶,臣以命作抵,求圣上开恩旨,补凤位。
宰辅立在众臣之首,神色明明灭灭,而他不远处,萧祈垂着头,鲜血从掌心一点点滑入袖口,直至消失不见。
在众臣纷纷揣测正使此举由何人指使之际,正等着回府纳采的姜大人心一颤,蓦然有了种不大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