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
他没有哼一声,只抬手将她抱起,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他低声:我带公主回去。
内室浓烟滚滚,江念晚早就意识模糊,如地狱般的烈火里,她只能看清他的脸。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
近乎讽刺,她一个公主的出降,因着忤逆了父皇的意思,连公主府都不愿赐予她。在新婚之夜,又被她的驸马亲手纵火,欲把她烧死在府邸里。
而前来救她的,是她两年都不肯抬头看的人。
江念晚似乎感觉不到疼了。
她拽住他的衣襟,声音断断续续: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我,嫁给萧润,我以为他至少是个好人。
烟呛进嗓子里,江念晚费力地呼吸。
如果有来世,江念晚拼尽力气抬起眼,看向他,尾音似乎带了笑,我、我能不能嫁给你啊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惜
可惜你不知道。
这世上好像
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护着我了。
江念晚几乎是下意识在同他说话,她没有再觉得周遭很热,只是觉得他身边很暖。
他一来,她所有恐惧和不安都好像被尽然化解。
我就当今日,穿这身嫁衣是为你这样,我死也甘心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就彻底没了意识,没看见抱她的男子满目薄红。
公主。
他抱着她冲出主屋。
江念晚!
怀中的小姑娘身子很软,阖着的目却再也没能睁开。
萧府火光漫天中分外寂静,只听得外间似乎有喧嚣声,沈野夺回兵符高声号令全军,京中形势正在以绝然之势逆转。
今日之后,罪人萧润将被千刀万剐,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永远也醒不过来。
醒一醒,他手掌小心地碰上她的脸,为她拭去烟灰,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求你了。
他向来淡漠的神色伤到近乎疯魔,他跪在她身侧,垂着头,有眼泪一颗颗地落在她脸上。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
帝师醒醒。曹选闻声进了内室,瞧见男子额上尽是冷汗,皱眉喊着他。
内室之中烛火晃动,陆执缓缓睁眼,一时间神色空洞。
他骤然坐起身,神色几乎维持不住:她在哪?
谁?曹选瞧着他的神色明白过来,啊,九公主吗?公主今日吃多了酒,早就回宫了吗不是。
四肢百骸的疼意还未散去,陆执坐在榻上,慢慢回神。
他周身氛围沉暗无比,像是坠在冰里。
曹选被他这模样吓到,直问:帝师,可要请太医吗?这是做了什么梦啊?
原来如此。
前世的记忆顺着意识慢慢回笼,破碎的片段也渐渐拼接完整,那些他缺失的记忆还有头痛的根源都在这一晚彻底还了回来。原来没有什么他所误会的坏结局,她也没有厌恶地让他离开。
他们之间,是他自己在重蹈覆辙。
陆执想起她这一世拽住他衣袖的神色,思绪终于一点点理清。她那样努力地朝他走来,只为让他了解她的心意。
有酸楚在心口泛开,他迟钝地开始后悔。
陆执轻声自语:她是记得的。
他眉眼间现过一丝不忍。
这样糟糕的记忆,他宁可希望她没有。
记得什么啊?曹选混乱了。
却看陆执站起身来,拨开被他熄过的灯烛。灯芯旁半只签子微微直立着,因掷入的方向微偏而没有点燃,签上生关两个字分外显眼。
他明白了。
前世的死劫,这一世才有生关。
曹选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寅时走到桌案前,翻开文书,拿起了笔。
心中暗想着一日不喝药竟有这样大的影响。
赤赫族一事追查得如何了?
忽然听他问起,曹选强撑着打起Jing神,道:萧润今日无甚异动,想也是谨慎了不少。
陆执无言听着,在宣纸上写下几人的名字。
月末为限,这些人,我亲自审。
曹选看着看着,困意忽然就烟消云散。
他们近日追查很多案件无果,但帝师写下名字的这几人,虽都不是担任要职,甚至是最普通不过的角色,但若将他们连在一起看,竟能将所司之事暗中串联起来。薄薄一张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像是要将一团一直藏在暗里的势力寸寸揭露。
曹选看得有些茫然,虽也知自家主子料事如神,但这
看了一会儿也摸不出究竟,他于心下感慨,想着帝师不愧为帝师,做梦时也想着政事,实在是国之楷模。
正欲开口夸赞,忽然听陆执又道:你且先去运作,后日我要去马球会。
?
作者有话说:
陆执:拿回大号了。
第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