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忠也有些无语,“不是自诩人品风流,也干不出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姑娘往家领的事。”
风流是真风流,可惜此风流非彼风流。
也不怪那些女鬼狐女爱勾缠书生,实在是自宋以后,越发重文抑武的风气将读书人抬得太高,也把这些书生的心气儿养得太足。
仿佛只要读过了书,沾染了书香气,往那一站,就高人一等似的。
张世忠虽然是科举晋身,但他属于实干派文人。家里虽然也有几个小妾,却不爱红袖添香那一套。
对于那些自诩风流不下流,行事却毫无顾忌的读书人,张世忠打心眼里看不上。
在他看来,无论是他的小舅子王生,还是绸缎铺掌柜的儿子李生。这种敢头一次见面就把人姑娘往家里领,领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先打探一下身世背景的蠢货,死了也实在活该!
这俩货没考上科举,真是万幸。要真让他们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只怕是要惹出滔天的祸事,一个不好就牵连全族。
胤禛颇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像张大人这样学以致用的文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张世忠Jing神一振,只觉得四爷果然是他的知己,和他一样,都不喜欢只会死读书的。
“四爷谬赞了。”张世忠嘴里说的谦虚,脸上却是红光满面。
很显然,胤禛是搔到了他的痒处,夸到了他的心坎里。
揆叙垂眸一笑,觉得自家主子收拢人心的手法,真是越发炉火纯青。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可惜,可惜胤禛半点野心都没有,一心辅佐太子上位。
揆叙是真的很期待,若是胤禛登上了皇位,我会给这个天下,带来怎样令人惊叹的变化?
四爷的思想看似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和圣人之言奇妙地契合。
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从这句话问世开始,最大的作用,就是当权者拿来说说,以标榜自己爱民如子。
可揆叙却知道,在四爷心里,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他是真的把天下的黎民百姓,放在了皇权之上。
他好像从不觉得,出身皇族就该高人一等。
甚至于,和胤禛一同面圣的时候,揆叙能清晰地感觉到,四爷在直面皇上的时候,都没有那种理所应当的敬畏。
那当然不是狂妄。
因为他不但自己不敬畏皇上也不觉得别人应该敬畏他。
这种思想分明大逆不道,却又让人无比向往。越是向往三代之治的文人,就越是无法抗拒四爷的魅力。
就比如眼前这个张世忠,沦陷得特别快。
现在回去就想亲眼看看,桀骜不驯的隆科多,能在四爷手底下坚持多久?
胤禛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月圆之夜,便是这画皮鬼落网之时。”
“此言当真?”张世忠大喜过望,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就算他政绩做得再好,若是在他任职期间接连出现命案,也肯定会对他的考评产生影响。
揆叙上前两步,笑道:“张大人放心,若是没把握的事,四爷也不会拿出来说。”
——四爷是个靠谱的主子,你就放心大胆地追随吧。
送走了张世忠之后,揆叙便命人到后厨,点了好几样适合下酒的菜。
等到天色渐晚的时候,他就指挥人手,在院子东侧的小花圃旁台下桌案,一个人对月自饮。
还没等他三杯酒下肚,白氏便低着头,踏着小碎步从他身旁路过。
等从他身后走过了之后,白氏才像是猛然发现了他,略带欣喜的回身,“蓝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饮酒?”
“哦,原来是白夫人。”揆叙放下酒杯起身行礼,不好意思地说,“是小生打扰到夫人赏月了吗?”
赏月,多么诗情画意的词汇。
白氏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天际那一轮比昨夜更圆的玉盘,神情如梦似幻,“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今晚的月色,可真美。”
揆叙的神色稍微僵了一下,很快就不着痕迹的遮掩了过去,满面思念的说:“是呀,月色真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白氏念的那句诗,出自唐代李朴的《中秋》。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是:灵槎拟约同携?,更待银河彻底清。
但凡是读过这首诗的,都能明白白氏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而揆叙则是委婉地回了她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心里念着的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我俩虽相隔千里,但却两心共寄明月。
总而言之一句话:别撩我,没结果。
白氏失落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她认识的蓝公子,就是一个正人君子呀。
明知不该问,但白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尊夫人……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不错。”揆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