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赵王和汤荃荥回到席上后,便有人开口提到这次也立了不少功勋的汤赋。
那人道:陛下,汤家郎君不愧是汤都督的爱子,此番上战场,也没有坠了汤家的门楣,更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啊。
皇帝似笑非笑地捏着酒杯,抬眸环顾了一周,问:怎么不见汤赋?
汤荃荥忙道:禀陛下,犬子如今只是从五品,故而没有资格进宫赴宴。
这庆功宴也不是谁都能来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均需从三品以上才有资格。
皇帝点点头,又询问裴崇兖,汤赋此次的功绩。
裴崇兖倒是记得清楚,一五一十地禀明了皇帝。
皇帝道:倒还算不错,虽说朕此前已下令犒赏三军,但汤赋是汤爱卿的爱子,朕便再下道旨,擢升一二。
赵王及他的拥趸,听了皇帝这话,皆面露喜意。
但这喜色并未持续太久,就被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张知广打断了。
陛下,臣要弹劾汤赋依仗权势,抢他人之功填自身之绩,此等恶行,不仅不能擢升其官职,更应当严惩,以慑众臣啊。
张知广说完,众人哗然。
汤荃荥气得面红耳赤,猛地起身指着张知广道:血口喷人!你空口无凭诬陷我儿,是受了谁的指使?
张知广丝毫不怵汤荃荥,非常理直气壮地道:下官担右副都御史之责,此乃陛下耳目,为陛下查清藏污纳垢之事乃我之本分。怎么到了汤都督嘴里,我都察院就成了打击报复之地?
张知广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官,还是个认死理的人,论嘴皮子,十个汤荃荥也不是张知广的对手。
汤荃荥被张知广怼得说不出话来,索性不予理会,只跪在殿中,求皇帝明察。
皇帝微眯着眼,没理会汤荃荥,而是对张知广道:张爱卿的忠心,朕素来是知道的。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无疑是往汤荃荥脸上扇了一巴掌。
汤荃荥面红耳赤,讷讷地唤了声陛下。
赵王见状,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便起身道:父皇,张公对父皇固然是忠心耿耿,但凡事皆要有证据才是。
皇帝当然不会因为张知广的三言两语,就定了汤赋的罪,便问张知广有何证据。
张知广呈上了一份状纸还有银票,道:陛下,这状纸是那小兵写的,这些银票都是汤赋给那小兵的。
李中官给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内侍便接过了状纸和银票,拿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没看那些东西,只唤过李中官,对他耳语了两句,才道:张爱卿,单靠这些,如何能证明你方才所言?
张知广便说那小兵也在殿外等着传唤。
还在殿中跪着的汤荃荥,见皇帝没有要相信的意思,又硬气了起来。
他冷笑着道:张公对陛下自然是忠心耿耿,但也该分辨是非黑白,别什么都往陛下跟前递。
张知广有些生气,正欲反唇相讥,皇帝却不喜不怒地看了两人一眼,又唤了裴珏上前。
皇帝轻敲着桌案,意味不明地问裴珏:慎之,你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对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此事本就是裴珏暗中Cao纵的,他能怎么看?当然是汤家越惨越好。
皇帝不知这其中有裴珏的手笔,循例问了他的意思。
依着裴珏之前的打算,他这会儿当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但如今情况有变,皇帝才当众给太子指了婚,那有些话便要委婉着说了。
裴珏对皇帝行了一礼,故作为难地道:陛下,今日之前,臣固然可以尽诉心中所想,但方才陛下颁了圣旨,舍妹已是太子妃,此事事涉赵王殿下的舅兄,纵然臣心无偏颇,也恐让人猜忌有偏帮太子殿下之嫌。
皇帝没好气地道:朕让你说你便说,谁敢有异?
他说着这话,眼神还扫过了赵王和汤荃荥,以示警告。
赵王忙道:慎之只管说便是。
裴珏遂道:陛下,依臣之拙见,军功与旁的不同,那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可以说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立下的功劳。如果权贵子弟可以通过抢他人之功的法子建功立业、升官发财,长此以往,恐会扰乱朝纲。
他这话说完,便有不少朝臣纷纷附和。
裴珏又道:陛下,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帝颔首,不咸不淡地道:你说得是,着实该彻查,还那些小兵一个公道,也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话音刚落,李中官便对他耳语了两句。
皇帝:那就带他进来。
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有侍卫带着汤赋进殿了。
汤荃荥有些紧张,毕竟事发突然,他还没得来及与汤赋通气,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传召他了。
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汤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下此事?
但人算不如天算,汤荃荥没想到裴珏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明明皇帝还没给汤赋定罪,他一开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