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的孩子又那么多,单说男孩,如今成婚了四个,后头也还有三个年纪小的。女孩们的婚事筹备起来就更麻烦,从选夫婿到备嫁妆,哪个不是她一力支撑?
现下难得回来一趟,他还有脸抱怨老三不来见他!
胡大娘子这么多年里,第一次看裴砚比看裴康谊顺眼。
往后一眨眼又过了小半个月,大婚的喜气渐渐散去,谢氏对定国公府也慢慢熟悉了。
在她出嫁之前,皇后专门将她叫到跟前叮嘱过。皇后说裴家门楣耀眼,让她万不能觉得自己和皇后沾亲就犯糊涂在裴家摆谱,得小心做人。
谢氏听了这话,只道嫁进定国公府的日子必定难过。不料这小半个月过去,她倒觉得挺自在的。
她的夫君排行第四,府里有什么事都有上头的兄嫂Cao持,不必她多费神;而且夫君还是嫡出,胡大娘子这个生母既有权又和气,谢氏有时甚至觉得在裴府比在自家还舒服。
如此一直到三月十三,信园的二嫂苗氏着人过来给她递了话,说后天会让厨房多备几道菜,让他们夫妻过去一起用。
家人之间一起用个膳本没什么,但大家的关系近到都住在一个府里,要一起用膳只需提前半个时辰去说一声也就得了,这么提前两天说,就说明是有正事。
谢氏反应很快,当即就问了传话的婢子:二嫂嫂这是有喜事?
那婢子十三四岁,很灵巧地笑道:是我们公子有喜事公子在励王跟前谋了个好差事,娘子说值得喝一杯。
哦谢氏怔了怔,继而也蕴起笑,这着实是个喜事,告诉嫂嫂,就说我一定按时到。
诺。婢子一福身,麻利地告了退。谢氏犹自坐在茶榻上,掂量轻重、思索是非,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
裴烨还在定国公府的学塾读书,大多是四点前后回德园,回来就先到德园歇着。
二人新婚燕尔,谢氏出身名门,性子又温柔,裴烨跟她挺处得来。她也喜欢裴烨,在这个时候多半会提前一刻坐到院子里去,边读书边等他。
但今日,谢氏因为想事没顾上。裴烨兴冲冲地进了正院却见院子里没人,不由愣了愣,又继续往里走,拐进卧房就见妻子坐在茶榻上发呆。
怎么了?他走上前,伸手在谢氏面前一晃。谢氏顿时回神,抬眸看到裴烨正端起她喝了两口的茶水喝茶。
她忙吩咐侍婢:快去沏盏新的来。
侍婢领命而去,裴烨一哂:没事,我润润喉。接着就在她身边坐下,打量着她,含笑道,今天你没出去等我。
他这话里没有责备,倒听着像在耍赖。谢氏纤瘦的身子做得笔直,明眸觑他一眼,正了色:我跟你说个事。
裴烨见她突然认真,莫名有点紧张,赶紧将笑意收了,也坐直:你说。
谢氏抿唇:二哥在励王跟前谋了个差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裴烨理所当然地点头,今日刚去学塾就听二哥说了,据说是在工部帮忙。六部可不好进呢,二哥可高兴了!
他说这话时大有点替二哥高兴的意味,谢氏被他的反应弄得欲言又止,只得无奈地看着他,眼中端是一句:你是不是傻?
怎么了?裴烨很快就被她看慌了。
谢氏一叹:三哥先去了东宫,如今二哥又去励王那儿。关于励王的那些传言我都知道,你也该听过一些,你说二哥是不是成心跟三哥叫板?
裴烨一愣,哑了哑,茫然摇头:不会吧就算三哥先去了东宫,二哥自己谋个差事也正常。你看,现下我母亲虽是嫡母,但大哥乃是原配所出,那是正经的嫡长子。这爵位日后只能是他的,兄弟们当然要自己谋个出路。
这理倒也说得通。谢氏沉了沉,又道:那我换个问法若太子与励王间当真不对付,那你二哥三哥各事其主,来日见了面,是当兄弟还是当敌人?你是二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见了三哥,是当兄弟还是当敌人?
我裴烨一下子被问懵了。
谢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想跟三哥为敌吗?
我自然不想啊!裴烨这回答得倒很快。
三哥生母的那些旧事他知道一些,母亲不喜欢三哥他也清楚。可一直以来,三哥待他都还说得过去,他这人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只觉得兄弟和睦很要紧,没必要闹得家宅不宁。
谢氏的神情愈发沉肃:我告诉你,二哥要去投励王的门,咱是不能拦、也拦不住的,那日后跟三哥的关系怎么处,你自己得想清楚。若你对这事坐视不理,其实也行,只是日后咱就得少跟三哥三嫂走动,免得尴尬。但若你想维系好兄弟关系,可就不能装傻,高低得把人情做到了,让三哥念你的好。
裴烨听到这儿有点懂了,但又没完全懂:什么意思?
谢氏垂眸:这是个大事,但你我住在府里都刚知道,你说三哥三嫂知不知道?
那肯定不裴烨恍然大悟,一拍大腿便站起身往外走,你好好用膳,我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