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颤抖地转过身,努力睁开眼眸,看向母亲。
她一向整洁而高贵,此时却披头散发,一副惨淡而崩溃的模样。
他轻轻出声,声音也有些颤抖;“小姜老师对我说,如果好好学习,您和姐姐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我。我有好好学习,老师也夸我聪明,学得快,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伯爵夫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钟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表情,转头对上路易斯祈求的目光:“在人际交往这方面还是不要相信你的老师。”
姜简是他见过最不会勾心斗角的人,他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潜台词,只会抓着人说出口的内容结合对方的微表情深挖。
这种能力或许在案发现场还适用一些,但在伯爵夫人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面前,基本上相当于失灵。
“您是厌恶路易斯的,对吗?”钟洵讥讽地笑了一声,“即使在我要置你于死地,你还要装作一副很看重他的样子,可你的眼神却出卖了你。”
多莉斯的苏醒打断了他逐渐累积的怒火。
冷静下来的他再次回想她那个异样的姿势,就看得清楚了许多。
她是护着路易斯了没错,但她的身体确实面朝多莉斯的,目光也始终看着沙发上的多莉斯。钟洵甚至觉得,那时多莉斯已经转醒,而她正在用眼神示意让她偷袭背对她的自己。
也难怪她怜爱的大女儿走向他时,她会那般错愕。
“真的吗?”路易斯颤颤巍巍地扶着多莉斯站起来,强撑着嗜血的本能,一步一步走到母亲面前。
下一秒,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他的母亲,和多年前没有任何区别,瞳孔抖动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后撤了两步,明明还在钟洵的桎梏下,却依然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哪怕躲在钟洵这个正在伤害她的人身后,也不愿意他接近。
伯爵夫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她顾不上被钟洵。
她目眦尽裂,目光扫过路易斯,落在一脸失望的多莉斯身上,崩溃地说:“你们,你们没有一个正常人,生下来的孩子不正常,就连老公也不正常,没有把你们送到教会当成异端处理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钟洵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微微松开了手。
“他说我厌恶你?不,我恨你。恨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像个吸血的寄生虫一样,有多少次是因为失血过多差点死去你知道吗?
“我恨我即使这样还坚持把你生下来。
“恨我看到我从家里带来的侍女死在你的手上,不得不原谅你,默默把她葬在山下!
“我恨你们父亲根本不理会我的痛苦,见我这样对待他的孩子,说什么都要搬到偏楼去,再也不见我!我远嫁过来,难道就图他们肖特家的爵位?难道他觉得留给我一个空空的城堡我就满意了吗?”
女人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
路易斯眼泪溢出眼眶;“我没有,莱茵姐姐不是我害死的!”
多莉斯冷眼看着她:“那我呢?明明觉得我是异类,还要坚持苛刻地培养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是能够继承爵位的那个人吗?”
“那个……”宋知返清醒无比,“我觉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三个人齐齐看向他。
宋知返瞥了钟洵一眼,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立刻清嗓子说道;“首先,伯爵把自己关在偏楼并不是要远离你,他和基斯医生在尝试能不能用换血的方式把自己从血族变成人类。当然,没有成功不说,现在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没眼看了。”
伯爵夫人怔在原地。
“还有,我问过他,他否认之前城堡的命案是他或是路易斯做的。他们的确是城堡里的血族没错,但你看,连路易斯这么小都能够控制自己的本能,您丈夫难道做不到吗?这么多年了,您不想着找凶手,把您家少有的亲子关系搞得这么僵硬,真是和我那个蹲大狱的父亲有的一拼。”
“凶手难道是他吗?”傅云成拍了一下脑袋,想到基斯医生箱子上的密码锁,“那位管家先生?基斯医生把箱子放在我床下后就死了,密码指向了管家,莫非他已经预见到自己会……”
多莉斯和路易斯齐齐看向他。
钟洵手彻底一松,将伯爵夫人扔在地下,这一地鸡毛让他们自己去理吧,他抓着傅云成抬脚往外走。
“你干干干干什么!?”傅云成推着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踉踉跄跄地跟在钟洵身后,很奇怪,他刚才在外面还感觉到对血ye的饥渴,可是刚才面对多莉斯划破的手掌,他竟没有一点失控感了!
“你不是变血族了吗?应该有办法找到同类吧?”钟洵淡淡地说。
就像狼王能够连通召唤其他狼人一样,他觉得血族之间应该也有方法感知到其他血族的方位。
“?大哥,我今天才变!你怎么不问小少爷去啊?!”
傅云成难以置信地看着钟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