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盼儿的话,在场围观的众人情绪高涨,纷纷叫好。其中,孙三娘和宋引章的鼓掌声最为响亮。池衙内也听得呆住了,半晌,他抹着眼泪,跟着拍红了巴掌。赵盼儿这一席话,既给了任提点足够的面子,又确实打动人心。一看周围这群情激荡的样子,任提点深知,如果自己再不就驴下坡,万一惹来言官要弹劾,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于是,他做出满面愧色的样子,再度朝赵盼儿深深一拜:任某有错,还请赵娘子教我!
赵盼儿见任提点醒事,忙退开一步:不敢。消除误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化敌为友。只要忧乐常与民同,美名定会远扬。各位乡亲父老,提点想以身作则,带着大伙儿一起修缮码头,大伙儿说好不好?
好!在场众人在赵盼儿的鼓舞下,俱是热血沸腾,他们觉得这位赵娘子也堪配这风骨二字。
一语惊醒梦中人!任提点眼前一亮,深觉赵盼儿手腕高妙,硬生生就把一场争端化作了官民齐心,既然如此,他何不也还赵盼儿一个人情?他当即脱下外袍,第三次对赵盼儿深深一礼:任某欠赵娘子您一个人情!
言罢,他竟抢过何四手中的扫帚,转身招呼着手下。百姓们也一拥而上,和任提点的人一起劳作起来。
何四原本还担心赵盼儿将任提点得罪得太狠,可没想到她一通连消带打,倒把祸事变成了美事。他不禁冲赵盼儿一竖拇指:赵娘子您可真行!
明媚的阳光此时笼罩着码头上干劲十足的人们,赵盼儿刚松了一口气,却突觉头晕眼花,险些站立不稳。
盼儿姐!宋引章一把扶住了赵盼儿。
赵盼儿与宋引章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姐妹间此前的误会与争执都在这一声呼唤中烟消云散。至于宋引章当初究竟为什么出走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回来就好。
宋引章扶着赵盼儿坐在了码头上,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给她打着扇子。孙三娘从小贩处买来了杯蜜水,给赵盼儿喝了几口。少顷,赵盼儿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赵盼儿看着宋引章满身泥污的罗裙,问道:你怎么突然来这了?又这么狼狈?
赵盼儿这么一问,正勾起了宋引章的伤心事,她突然扑在赵盼儿身上珠泪盈盈,哭得肝肠寸断。
孙三娘又是惊讶又是痛惜,急道:你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姓沈的欺负你了?
宋引章抽泣着:没有,是我欺负他了可是他骗我,想把我当个物件,转送给上司帮他升官发财!
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赵盼儿和孙三娘的想象,她们不禁齐声惊呼起来。
宋引章哭道:还好我及时逃了出来。盼儿姐,你一定要让顾姐夫帮我出气,把他抓进皇城司大牢里剥皮!
池衙内偷偷摸摸地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不禁一个激灵躲了起来,一时不敢现身。
赵盼儿压抑住心中的苦涩,轻声说:我和顾千帆,已经完了。
宋引章震惊地看着赵盼儿,可赵盼儿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又求助地看了看孙三娘。
孙三娘叹了口气,恨恨地说道:他和当初的欧阳旭一模一样,突然就找不着人了。酒楼的买卖没做成,茶坊也被风吹坏了。
宋引章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眼睛红肿:我错了,盼儿姐三娘姐我错了
赵盼儿抚了抚宋引章的背,略显疲惫的安慰:不关你的事,只是流年不利而已。万幸你还没被沈如琢祸害,这事也怨我失察,想想真是后怕,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对不起你姐姐的嘱托了。
宋引章一直压抑的情绪却突然爆发了:不,自始自终的根由全都在我!如果不是因为贪慕虚荣、心存嫉妒,一心想要早日脱籍和你比肩,我就不会连接两次被周舍和沈如琢利用。如果不是我闹脾气出走,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一直劝我,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是我却总是自恃才艺,总希望能绿珠遇石崇,被人珍重对待,好好收藏,所以才会一而再地行差踏错!好在昨天,我终于从这场梦里彻底地醒了过来,我狠狠地报复了沈如琢,把我当初被周舍虐打的每一分恨、每一分怨都填了进去,叫沈如琢自食其果,名声尽毁,叫他知道,敢骗女人,就必须得付出血的代价!
一直偷听的池衙内闻言骇然,不禁打了个冷战。
赵盼儿和孙三娘也被宋引章的话吓着了。
孙三娘紧张地看着宋引章: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没闹出人命吧?宋引章却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眼神比从前成熟了许多:放心,我知道分寸,只是让他受了点罪而已。而且他还有把柄在我里,以后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我已经醒悟了。其实风骨两字,不单是他们士大夫们的追求,也应该是我们女子立身为人的根本。不管是茶坊还是酒楼,只要是凭自己本事,不偷不抢不媚不yIn挣来的钱,就根本没有什么雅俗贵贱之分!店铺砸坏了又如何?码头都能重修,咱们一样也可以重新来过,钱不够的话,我的首饰能值不少,我还可以去弹琵琶,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