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磊喃喃道: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们是堂兄妹,他怎么能想着害你呢?
玉黎清轻轻扶着父亲的后背,他本也没想害我性命,只是不希望我与他争夺家产罢了,被钱财蒙蔽了双眼,又怎么会把我当妹妹看待呢。
清儿玉天磊握住女儿的手,转身看她,从今之后,父亲只你一个人可依靠了。
他的手掌是那样厚重,在织坊做了十几年粗活,后又握了十几年的笔,手上磨了一层厚厚的茧,每日点灯熬夜批账本,眼睛都看坏了。
细细的看着父亲,玉黎清心中悲喜交加,压抑着哭腔微笑说:父亲放心,女儿会好生照顾您,也会撑起这家业,必不让玉家的产业落寞下去。
可你和江公子玉天磊犹疑着看向了江昭元。
少年并没有看他们,但显然是将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玉黎清垂下眼眸,继续道:这是女儿的真心话,就算对着江公子,我也会这么说。
从前想着以后的事没有定数,如今到了这关口,是再怎么瞒都瞒不住了。
她就是要继承家业,奉养父亲。
没有听到江昭元的表态,玉黎清心中有些不安,安抚好父亲之后,走出门去,紧跟在她之后,江昭元也走了出来,并肩走在她身旁。
庭院里已没有了春夏的繁茂之景,落了一地的枯叶被家丁们扫在树下埋进土里。
发间坠着的流苏随着寒风轻轻摇动,少女的声音如同春夜鸟鸣,轻声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少年应了一声。
玉黎清轻轻咬了一下唇,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我父亲年纪大了,我家又有这么多的产业不能放着不管,大伯一家不可信,我只能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不愿与我完婚。少年的声音如平静的湖面,没有波澜,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对不起。玉黎清停下脚步,站在长廊下,愧疚道,我原想让父亲去退婚,不好因为我耽误了你,后来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有考虑过此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同你说开为好。
她向来不爱强求,若有夫妻缘分,怎么都能在一起,若没有缘分,两条路背道而驰,就是强求来也不能长久。
由春末入冬,一同度过的时间里,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看到了江昭元的变化,知道他骨子里还是冷的,但至少通了一点人情。
所以她才敢在他面前开这个口,只是依旧不敢看他。
小声道:我只能留在扬州,就算你强行把我带到梁京成婚,我也不能违抗,可我不希望我们走到那种地步。
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本就是她高攀,两情相悦还好,若他因为此事对她生了嫌隙
少女忐忑不安,扶着长廊的柱子缓缓坐下,一双明眸小心这不敢与他对视,连飘摇的发带都垂落下来。
明明实现了一直以来的夙愿,为何真到了抉择这一天,会那么难受。
好像她比她想的,还要更喜欢江昭元一点。
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喜欢他的脸,他的聪明才智,他的冷静果敢,还有他对自己无需多言的信任,区别于常人的亲近
可她却唯独不敢想,与他成亲。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断送了他的前程,就像她不会因为喜欢江昭元而放弃继承家业。
选择总是痛苦的,等待他的答案,则更加磨人。
等待着未知的答案,头顶摸上来一只骨感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像三月的春风一样温柔。
少年的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你愿意同我说开,我很高兴。
你不生气吗?她低着头,惴惴不安。
江昭元摇摇头,轻松道:这都是小事,既然你不能嫁去别处,那我搬来扬州就好了。
玉黎清惊讶着抬起头,可你前途大好,怎么能因为我放弃留在梁京任职的机会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江昭元稍稍低下头,手掌从她的头发抚到耳边,轻轻揉捏她的耳垂,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轻声道,权势非我所求,待我科考结束,了却了梁京中的琐事,便自请调来扬州,我们二人还是能在一起的。
他说的那样真切,像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一般。
对啊,他那么聪明,怎会不知她的心事,反倒是自己,直到事成了才敢开口,实在是愧对于他的一片真心。
玉黎清看着他,眼中渐渐燃起了光亮,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嘴角勾起笑容。
这时,她完全能确信。
这个人,这个她爱着的少年,再也不会成为一个乱臣贼子。
他终于放下了对权力的执念,他会留在她身边,而她也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与他交织在一起。
少年俯下身来,双手轻按在她纤瘦的肩膀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呢喃着,等到那时,你就要嫁给我了。
言语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嗯。玉黎清轻声应了他,近距离的嗅到他身上清新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