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夜尽香沉,一宿欢爱,破晓时方才散了气味,二人俱昏昏睡着,不曾听见外头螺茗儿同宝瑞嘀咕。
“昨晚你可曾听见小姐同王爷……”
“嘘……被小姐王爷听见可要遭了。”
“嘿嘿,昨夜小姐王爷那么闹腾,这会子只会睡着。”
“你可是扒了人窗户,怎的听得这般仔细?”
“你打听打听,院里谁没听见?那莺声不绝听得人心慌意乱的。”
“呸呸,你倒是不怕臊!”
“嘿嘿,你跟着王爷进府,也都是小姐的人,将来若是小姐看中了你,你还怕臊?
“呸!果然就你这小油嘴儿会说!”
二人正说笑,那边孟母便打发人来叫孟湄前去商量搬迁事宜,原来那日孟芸便来回过母亲,前几年为妹妹孟湄造园的工程俱已告竣,孟母孟父也曾进园选好古董文物、花草树木,点缀妥当,如今园内各处监管交清账目,各处打扫干净、挂匾修石,只等孟湄领了夫君去亲自选看。
这厢孟湄迟起,只觉腰酸背痛,力倦神疲,又匆匆同周秉卿应了母亲,便命人叫来各园的偏房,一同驾车前去园子。
新宅不远,位于北州东大街不远的金梁桥大街,过龙津南桥,五里许,经南通一巷,德安庙,十字街南去约五里许,便是龙津门,也称龙津瓦市,铺席最多,最繁忙,酒楼、金银彩帛交易,香糖果子,珍玩冠梳,货药故衣,剃剪纸画,教坊茶坊,勾栏象棚,可容数千人。瓦市西通“俊郎巷”,亦称“相公堂子”巷,此乃风月场所,专供各色男宠小唱,也曾出过“名流男倌”进南都选宠。【注1】
途径此巷,孟湄自是好奇,从轿中掀帘探望,却见两排堂馆竹楼,年轻男子们敞露衣衫,斜倚楼门,眉目如画,色若春晓,与之对视,男子们便挑眉吹哨,轻佻笑迎道:“仙女下凡,貌比西子,小生有幸目睹芳容,还要仙女再赏吃一口胭脂玉牝,定要伺候仙女蜜水直流……”
孟湄羞得忙收手缩颈,躲到轿中半天由那耳朵热臊半天。
行至宅院,众人搀扶孟湄下轿,李凌恒问道:“刚在那俊倌巷,湄儿可是受些‘兔子’sao扰?【注2】我隐约听些污言秽语,正要停轿去教训他们一番,又恐误了湄儿大事,这才忍住不发。”
孟湄道:“不碍事,官人多虑,早听闻烟花柳巷皆作些这等买卖,只是头回见,难免好奇。”
陆子岚笑道:“李公子有所不知,那男倌们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也有练得一身好武艺,虎背熊腰者,李公子切莫与之动手,若遇俊生高手,恐也不好对付。”
李凌恒冷哼道:“不过是些男宠小娼,若交手倒是污了我名声。”
陆子岚道:“那便是了,不过湄儿好奇,我便带湄儿逛上一逛……”
此话一出,众人怒目相瞪,陆子岚只好悻悻一笑,断了话头。
好在孟湄听惯了她表哥这些浑言,并不在意,只一心进园赏玩。
新宅坐北朝南,东西通透,五路六进,青砖黛瓦,水磨众墙,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门厅见山石,雕刻“湄园”二字,两排竹林为廊,通向云亭,亭内栏下见清泉玉石,水声潺湲,穿花度柳,抚石入池,孟湄抬头见,此乃“竹翠亭”,孟湄笑道:“倒是应景。”
庚修远道:“翠竹新栽映白沙,碧湖深处是吾家。”
孟湄笑道:“妙哉!”
众人也笑:“果然是庚兄最会应景。”
谈笑间,大家通过抄手游廊,边赏花草树木及林间鹦鹉、孔雀等,边随水流行至石桥,池中几尾红金鱼拖曳吐泡,孟湄看得欣喜,又寻桥名,乃为“鱼欢桥”,众郎笑道:“雨之乐,在水之欢。”
孟湄欲辩,却见周秉卿在远处看过来,此时见他,漆目灼灼,顾盼烨然,不抢眼,却如此挺挺独绝,想起昨晚床上孟浪,一时悔恼,遂面红扭头去。
李凌恒上前揽她道:“湄儿休要害羞,想是芸儿姐姐赠名逗趣罢了。”
孟湄笑:“还真有些她的作风。”
过了小桥,便见正殿,阁楼高起,青松拂檐,玉兰绕砌,彩螭凿就,众人皆赞大气华丽,唯独孟湄甚觉奢侈,便不语出阁,前往亭榭间,但见莲塘画艇,两岸柳摆,不觉心情舒畅,
穿过几树梨花桃杏梅,又见月洞门,粉墙芭蕉,满架蔷薇、芙蓉,厢房里外花团锦簇,半壁蔓藤,此处名曰“花容阁。”
孟湄笑:“这处赏了子岚哥哥倒是合适不过,不愁弄些花粉制些胭脂了。”
陆子岚也偏爱此处,此时正中心愿,难免撒娇:“倒是拿我当个小厮用了。”
孟湄不理,继续往前,见一处青篱护园,木棚萝翠,衔山抱水,烟霞茵草,忽有莺啭雀叫,此处名为“听春阁”
孟湄问:“可是有人爱这圆顶秀宅,不落俗气?”
陆子岚道:“便是赏了修远兄吧,正与我离得近些。”
庚修远不敢推辞,忙道:“四面青山皆为邻,静听鸟来报春知,鄙人荣幸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