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那谁,干什么呢?杨玥伸手指向谭橙。
她也看不清那是谁,只当哪个同僚又想偷骑她的马,便往这边跑。
走近了才发现是谭橙。
杨玥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道:早知道是你,我跑个什么劲儿。
谭橙最是沉稳,就算是骑她的马,也不会在街头狂奔,最后导致连人带马被京兆尹府扣押,最后还得她过去赎。
她来的正是时候,谭橙问,身上有银子吗?借我一用,明日还你。
稀了奇了,你也有管别人借银子的一天,杨玥挤眉弄眼,早上饿着了出去买吃的?帮我也捎带点,回头上面问起来,我就说你去如厕了。
杨玥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子,还没从里面掏个银锭子出来,就被谭橙坐在马背上,从上往下弯腰伸手整个都拿走了。
谭橙言简意赅,借用,明日加倍还你。
那有一百多两呢,你拿去干什么?杨玥在后面喊,rou包子,我吃街南头的rou包子!
谭橙骑在马上充耳不闻,单手将钱袋子塞进怀里。
她一路狂奔,引得京兆尹府的衙役在后面跟着追。
这估计是谭橙做事做疯狂冲动的一次了。
她堂堂翰林院侍讲学士,竟骑着马在街上疾驰,哪怕没撞着人,但也跟她平时行事风格极为不符合。
谭橙急赶慢赶来到码头,远远朝前方渡口望过去,随后视线定格在某处。
也是此时,谭橙才发现柳盛锦在人群中是多么显眼。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儿,身上披着浓绿色大氅,黑色毛领滚边的兜帽遮在头上,自鼻梁往下蒙着黑色锦布遮住脸庞,露在外面的,仅有一双清凌凌如冰似雪的漂亮眼睛。
柳盛锦什么都不做,连脸都无需露出来,仅站在那里,通体清冷气质跟纤长挺拔的身形,就已经足够瞩目。
谭橙顿住,那个会在她迷路后捂嘴偷笑半天,再装模作样假装没笑为她引路的弟弟,好像一眨眼,便长大了。
她往这边看的时候,柳盛锦也在朝远处望,视线正好跟她对上。
谭橙心头一紧,瞬间勒住手中缰绳,身下跨坐着的马儿扬蹄嘶鸣,原地转了一圈。
谭橙的目光始终看向渡口,看向那个身披深绿色大氅的人。
瞧见她过来,柳盛锦眼里露出释然的笑意。
能被她记挂过,足矣。
谭橙翻身下马,还没等她过去,柳盛锦已经朝她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船的方向走过去。
谭橙手指攥紧缰绳,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拔锚出发喽。船妇喊了一声。
柳盛锦站在船头,缓慢回头朝岸边看去。
曾经让他一眼惊艳的那个人,起初是红衣白马,意气风发。如今几年过去,对方紫袍黑马,沉稳内敛,但依旧让他心弦为之一颤。
年幼的他,跟年少的他,都曾被同一个人不同的样子折服过,并为之心动过。
可是,好像她们也只能这般了。
今日谭橙能来送他,柳盛锦已经心满意足。
他抬手,远远朝谭橙拱手行礼,谢她相送,谢她相助,谢她支撑着自己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下次若是有缘再相逢,他可能会唤她,谭学士。
柳盛锦转身回船舱里。
他走的毫不犹豫,走的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好似这个京城跟岸边的人,都被他留在了船尾,没有半分留恋不舍。
谭橙心脏莫名钝钝的疼,不尖锐,甚至有些木木麻麻的,风一吹过来,胸口略显空荡,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那包银子,终究是没能送出去,对方甚至没跟她说半句话。
船渐行渐远,京兆尹府的衙役却越来越近。
谭学士,李衙役跑的气喘吁吁,伸手拦在谭橙身前,喘着粗气说,因您街头纵马,请您跟我们回一趟京兆尹府。
李衙役看了一眼,谭橙身边这马贼漂亮,油光水滑的皮毛,一看就只知道是杨玥的。
马上的人可能不同,但巧的是回回都是这匹马。
黑马也是熟犯了,毫不客气地朝李衙役打了个响鼻。
李衙役,
她扭头跟身后衙役说,去翰林院请杨学士,跟她说,她的马又被留下了,让她带银子来赎。
是。
李衙役这才看向谭橙,见她往远处看,愣了愣,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您是来给朋友送行的吗?怕赶不上时间才骑这么快?
谭橙嗯了声。
那,赶上了吗?李衙役问的更小心了。
谭橙沉默。
赶上了吗?应该是没有。
没事,将来终究会见到,对方又不是不回京城了。李衙役讪讪地笑着安慰她。
但凡换个别人,李衙役都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安慰。小样的,当街纵马你还有理了啊?等着罚银子吧!
可这是谭橙啊,满京城谁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