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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永昌(七)
我要
大殿里几点零星灯火似有若无, 依然暗得像一半埋在了地下。风呼呼的吹,那灯火也惨然, 照见玄衣金冠的君王, 如死而复生的恶鬼,而惶然无措的齐渐,恰似一具披了衣衫的骷髅。
我我
齐渐心跳如鼓, 几乎震破单薄胸膛,答不上话,刀从手里滑落, 嘴唇蠕动着, 目光比火光闪烁得更疾, 颤巍巍回转过头,与他共谋的太监周清一向伛偻的身体都挺起来了,面庞惨白如尸。
就一两个呼吸过去,弹指一瞬,生死刹那,周清似乍从梦中惊醒,猛然回头, 扯脖子喊:关门。
八扇大门,齐刷刷关上, 儿臂粗的门闩堵上, 不管清浊正反,一概阻绝了外军。
门外乱军不知所以。
紧随其后的长亭侯郑安独自顶着巨大的压力后方羽林军还在步步紧逼,而前方他们还没拿下太子、玉玺和遗诏当中任意一项足够有威慑力的信物,逐渐沦为一支深入的孤军。
郑安看见大门忽然紧逼, 以为齐渐等人欲独占功劳, 在门上拳打脚踢, 破口大骂。
这门是金丝楠木做的,敦重厚实,严丝合缝,向里一关门外再是滔天响动皆嗡嗡若丈外蚊yin。
殿宇内齐渐、周清还有些军官,十七八人。阶陛上灯火黯淡,独有齐凌一人,且他面上还透着隐隐病气。
这安静带给齐渐些微的慰藉,他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齐凌静静看他们瞬息之间关了门,落座于鲜血和黄金之色斑斓错落的凤座,视线一错不错,只落于齐渐的面上。
齐渐知道这是等着他回话,一时间难辩难诉,心念如沸,泣声求助:中常侍,你说句话啊
周清只将眼睛死死盯着最底下一阶台阶,咬定了牙关,道:殿下不要惊慌。先皇已经驾崩了,这是皇后找来冒充的人。殿下盛年之帝毕竟积威犹在,凶相毕露的悖反怂恿之言不如对着皇后时容易出口,翻滚几遭,喉间发出干涩声嗓。殿下知道该怎么做。
齐渐慢慢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登时浑身巨震,惊骇交加。
他自小弓马无不习自这位兄长,虽殿内不甚明朗,但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已知道这就是本人。
万万没有料到周清让关门,竟是存了如此包天祸胆。竟是想要弑君。
两个字惊雷一样劈过心间,他只觉焦麻遍体,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静默良久的空荡荡殿宇响起了又一句问话: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耳根软,听了旁人蛊惑?
齐渐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第一个辩解的机会。
他没有第一时间解刀下跪,表态敌人只有皇后、目的只是清君侧,谋反已成既定之罪,皇帝已是在问他是主谋还是从谋。
齐渐心神大乱,未及作答,周清一扯他衣袖,低声快速道:殿下,殿下。你带兵带刀,都给看见了,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横竖都得死,不如聚力一搏。此刻兵在外,势在我,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啊殿下。
是真是伪、是忠是反、或生或死、深恩似海或是愤懑怨怼,都只在一念之间。
哪有几颗心去装这些,只有一颗头颅。
齐渐心一横,却是两行清泪淌下来,举刀指向至高的阶陛之顶:我皇兄先皇已经薨逝了,你是你是谁,竟然胆敢假扮先皇
语气浮如丝絮,又格外清晰,字字句句,投落深渊。
一丝风吹过,凤座后的帷幔鼓荡,几树灯枝明明暗暗。
齐凌再也没有说话,他双目就像被这阵风压黯的烛台,烧毁了的铁一般,黑黢黢照不进明火去。
齐渐被这阵来得诡异的风所乱,又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慌,忙大叫道:杀了他!
同时,有人大喊一声杀
随着两个声音同时落地,整齐划一的胄甲声响起,冷冽清亮甲光似雪影浮光现,照亮这片黯淡过头的厅堂,霎时间,满殿充盈皑皑冰雪。
角落里、屏风后、帷幕底、复壁后的人都从暗处窜了出来,被甲戴刀,头簪赤缨,两人一组,龙行虎步,将乱军之中所有人左右脖颈各架上一刀。
惊变就在瞬息之间,齐渐和周清人霎时间呆怔如木,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已长槊加身,被按在地上,如待宰羔羊。
齐渐脸贴上地砖时都没有想明白,这些兵马到底是何时、从哪里蛰伏进来的。
直到腥甜的风吹到面颊上,原来这丝自他进殿以后就环绕周身的凉风从一开始就提醒他明光殿后殿有伏。
为何这么重要的事,他现在才意识到!
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奋力梗着脖子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几级台阶,看不到皇帝的衣角。
皇兄!皇兄!是中常侍周清误我!齐渐如砧上之鱼,手脚乱动,满面涕泗横流,大声辩解:我那日为救皇兄负伤,是他是他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