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韫素见她在这里坐了半日, 宫人都不来服侍, 由她坐在风口,可见漫不经心。
知道在未央宫这种地方,上头凉薄,到下头就是不得势, 宫妃不得势, 漫漫时日只得苦熬, 不由得心底生怜。
王辒素伸手摸她冰凉的手,拿在手里暖着,两人慢慢说着家里的事。
半日辰光很快度过。
时将黄昏,王辒素启程欲返。
引她来的那内监来报:夫人等候,陛下还在椒房殿。
王幼薇面色微微一变。
王辒素忙道:劳阿公问一问,陛下今晚是否不走了?
内监道:说不准,这几日要等到夜深殿下睡下了再走也有的,夫人再等一等,现在去冲撞也不好。
内监走后,王幼薇笑了笑道:殿下没有母家依凭也能专宠至此,我也为她高兴。
王辒素哑然无言,她固然略知皇帝专横恣意的习性,但若要说出来安慰王幼薇,又怕她刺心。
两人在灯下坐着,那更漏每走一分,王幼薇就转过头去看一会儿。
等到皇帝陪皇后用过飧食,再到皇后睡下了,更漏已经点向了子时。
内监急匆匆的赶来,说:夫人回吧,曹阿公那里人在走动了,估摸着咱们从这里走,到椒房殿,陛下也刚刚走。
话音刚落,王幼薇立起身来:我送姐姐回去。
王辒素知晓她的意图,心中一跳:这妥当么?
王幼薇掠一掠鬓发,借转身整装的空隙,除下自己戴的玉镯,向内监递了过去。
内监袖了道:妥当的,夫人送一送姐姐乃常情,殿下也不会见怪。
王韫素见她意决,只得说:你好歹换一换衣裳,夜里冷。
王幼薇只摇摇头。
二人到椒房殿的时候,里头渐次正出来人。
认出是御前黄门,忙从道避让一侧,殿门锦衣一闪,皇帝大步走了出来。
王韫素察觉王幼薇将手抓了一抓她的手,那手冰得吓人。
齐凌从里出来,错身之际,见到王韫素站在道畔,驻足道:此番慢待夫人,待车骑都尉凯旋,朕再与皇后设宴邀夫人。
王韫素忙作礼:拜谢陛下隆恩,伏祈陛下与殿下长乐无极。
齐凌正要走,忽听一女声细细啜泣,目光投向了站在王韫素身畔的王幼薇身上。
夜黑风大,她只着单衫,肩头在夜色中微微瑟缩,梗着脖颈饮泣。
他再向侧看,内监忙回道:回陛下,这是婕妤王夫人,是顾将军夫人的族妹,也是章华出身。
齐凌笑了笑,看向王幼薇:你哭什么啊?
王幼薇缓缓抬起头,她本生得好样貌,单薄衣衫勾出楚腰,挽一将坠未坠慵堕髻,杏目通红含露,鼻尖也是红的,兼一点抽噎,忍着哭音,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妾身失仪,妾妾见到姐姐,思念章华,想念家中父母,不能自禁。请陛下治妾的罪。
齐凌含笑看着她,不说话。
王幼薇朦胧目光中怯怯看他,思及入宫半载方得这一面的艰难,愈发难以自禁,抽抽噎噎唤:陛下
行了。齐凌道:你若把皇后哭醒,朕可真的要罚你了。
王幼薇面色微微一白,垂头将手紧紧绞着衣袖:妾知罪。
齐凌回头看了一眼,见殿中安宁静谧。
道:下回多穿点,穿成这样,你姐姐还以为朕欺负你。
王幼薇得他关照心里一暖,见他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可亲近,反笑言柔语,令人如沐春风,双目盯着他锦衣之上的狐白裘,低垂臻首。
糯语轻道:喏。
皇帝只略站了站,没有如她所愿解衣相付,只关切一句便走了。
王幼薇没有如愿,却也不馁。
一个照面,两三句话,已足今日之愿。
御驾走出去了好一会儿,她还伫立原地,静静望着。
忽见曹舒折转身小跑来,将御前备着的一件豹袖青裘双手奉给王幼薇。
王幼薇面浮红晕,接来笼在手上,道:多谢阿公,是陛下的旨意吗?
曹舒见她反倒高兴,无奈摇头,拉着她走到一侧,低声道:夫人穿成这样、哭的可怜,是受了陛下苛待?这还当着顾将军夫人的面。也就是陛下今日心情甚好,不然恐怕有一场灾祸。
王幼薇方意识到忽略此节,她心中王韫素是她的姐姐,但皇帝看来却是外人,会让他觉得丢了颜面。
她身如被冰水浇过,脸唰的惨白,抓着衣裘,一时手脚无措。
曹舒叹了口气,连连摆手:夫人啊,夫人想活动,好歹且问一问奴婢,甚么事行得否、行不得否?求莫要再糊涂行事了,连累了奴婢等。夫人当这是什么地方,御前哪儿那么好伺候?以夫人干干净净的家世,又生的与别人不同温柔样貌,本来等一等上面的风头,还有大福气,现在哎,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