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孤逸不置可否,他沉默着,思索着。
子车良继续道:“小楚,你父亲也不想入魔的。”
“那他为何入了魔?”楚孤逸喃喃,问题又绕了回来。
子车良面上闪过异色,“即便入了魔,你父亲还是心存道义的,否则也不会在失控屠戮仙门之后,自戕而亡。”
“……自戕而亡?”
“你不信?”子车良一眼看出,“你觉得,是我们杀了你父亲?”
楚孤逸以沉默作答。
子车良带上怒气,不过须臾,这怒气烟消云散,化为长叹:“小楚,我没有骗你,你父亲确实是自戕而亡。如果我们能杀了他,又怎会牺牲那么多弟子?”
天魔血脉爆发之时的可怖,不亚于血皇天的力量。所以二十五年前的天山之战,才会成为仙门百年来最惨烈的战役。
楚孤逸捏紧手指,他好像理解了父亲的心情。杀了那么多人,待回过神来,不成魔,便成仁,只此两条路可走。
……
贺凉水踏月而归,邓阳忙迎上去,对朱长老笑道:“长老,就算您是看着楚师兄长大的,楚师兄的家务事,您老还是少Cao心为好。”
就怕朱长老对贺凉水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朱长老并不搭理他,径直往地牢走去。
贺凉水道:“朱长老,强扭的瓜不甜,希望你尽量尊重楚孤逸的选择。”
朱长老:“老夫知道。”
邓阳:“……”
柳画鸢瞪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靠??!”
待朱长老进去,邓阳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朱长老他竟然……对楚师兄别有企图、有非分之想、癞\□□想吃天鹅rou?!”
贺凉水:“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公子!你不能让朱长老去扭楚师兄啊!”邓阳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快,我们快去阻止他的禽兽行为!”
贺凉水可算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一扇子敲在邓阳头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邓阳挠头。
贺凉水组织语言,“跟你们说不清,我烦着呢,让我静静。”
邓阳控诉:“凭什么只有掌门长老能进地牢,我想去看看楚师兄,都不让。”
“我这个家属都没办法进去。”贺凉水自去找个栏杆,拂去上面的落叶积雪,坐下,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环顾一圈问,“安俊呢?”
“被子车良领走了呗。”柳画鸢凑到贺凉水身边,挨着挤挤暖和,“接下来怎么办啊?”
贺凉水举头望明月,“楚孤逸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画鸢说:“我看你们是无家可归了。”
“本来就没什么家。”贺凉水说,“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牢房,楚孤逸静坐调息,面色平静。
朱长老干咳一声,说:“我布了一道屏障,没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楚孤逸撩起眼皮,朝外望了一眼,立即问:“我二师兄与三师兄可好?”
朱长老笑道:“到了此时,你最关心的竟是你两位师兄。”
“他们如何了?”
“放心,天水宗的魂修是独步修真界的,但需要时间,才能让你两位师兄的神识慢慢恢复。”
楚孤逸道:“多谢朱长老。”
“何必如此客气。”朱长老意有所指,“只要是你的吩咐,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
“小楚……不,少主。”
楚孤逸垂下眼睛,说:“朱长老认错人了。”
朱长老不急不缓:“这一时半刻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刻不容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我不会离开。”楚孤逸道,“朱长老不必费心思了,你的恩情,我来日再报。”
朱长老一向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到了此时,你难道还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就是想让你死。”
楚孤逸背脊挺直,稳如磐石,“他们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修道者,求的是一个心中有道,无愧于天。”
朱长老哑然失声,过了片刻才说:“孩子,你太低估人心的恶了。”
楚孤逸问:“他们是恶吗?”
若说仙门是恶,那些苦苦求索仙道的又是什么人?至少在楚孤逸短短的二十五年中,他遇到的大多数修士,是如他一般心存正义的。
朱长老摇头叹息:“人心是善变的,今天你做了一件好事,他们以你为荣;如果你将要做一件坏事,他们只会视你为毒瘤。”
“我为何要做坏事?”楚孤逸问。
“不是你要做,而是他们觉得你会做。一旦有了怀疑,有了假设,他们便想到了结果。特别对于糟糕的结果,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无可否认,朱长老的话是有道理的。楚孤逸仍是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有自己坚持的路,我不会变成我父亲,更不会成为第二个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