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配合这一身华丽的行头,姜宛卿上了严妆,此时鼻尖微微沁出一层薄汗,越发显得眉黛青,眼眸shi润,连颊上的腮红都像是自然晕开在上面,整张脸美如日之初升,绚丽难言。
风昭然的视线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时无法挪开。
姜宛卿这才发现他目光有异,然后便反应过来这样喝茶的姿势过于亲密,忙往后缩了缩。
风昭然却尚未反应过来,茶水洒在了姜宛卿的衣襟上。
衣裳是一种极纯的正红色,shi了之后变成深红,十分醒目。
更要命的是洒在前襟,shi透的那一块衣裳迅速塌上去,贴合出宛转的曲线。
风昭然别过脸,顺手砸了那茶杯,巨大的响动震碎了空气中浓稠的气氛,风昭然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如常:太子妃倒是能干,只有两千两银子,也能置办出这样一身行头。对了,还有那些仪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些红伞翠扇便罢了,选择相仿的样式缝制便可,那些镫杖金钺却需要模具陶范才能铸就,可不是几日之内便能制出来的。
说到这个,姜宛卿立即道:那些东西现在应该送到了这院里的库房,殿子能不能想个法子全毁了?
风昭然顿时明白了:假的?
嗯,那是木头雕的,选的还是最为软乎易于雕刻的松木,上面涂了一层金漆而已。
姜宛卿道,唯有这一身是真的,其中一千两花了这双鞋上。
她将裙摆提起来一点,露出一双正红色绣金线的缎鞋,小小一双,鞋头微翘。
风昭然这才看到鞋尖上的那一对大珍珠。
风昭然着实有点意外:为何?
因为女人看人和男人看人不一样,男人看的多半是脸,女人看的却是细处。
姜宛卿是在京城贵女堆里长大的,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任凭我打扮得再华丽,若是细处马虎了,那便是露了怯,全身的东西都要被挑刺。但若是我在常人不大留意的细处Jing心,就算身上的东西不值钱,她们也会觉得我品格不凡,不敢小觑。更何况她们都是要跪拜于我,这礼一拜到我脚下,自然会看到这双鞋。
风昭然深为叹服:娘娘英明。
他这句话说得竟然甚是诚恳,姜宛卿有些微的不好意思,哪里比得上殿下的神机妙算?既要治水,沈怀恩就必须回来,但无论是偷偷摸摸藏在暗处回来,还是殿下站出来力保他回来,都会有大麻烦。殿下让我兴师动众,将全城的人都引人,正是要借百姓的势压住姚城官府,让杨遵义不得不让沈怀恩回来。殿下才是高明。
殿下,娘娘,二位消消气,老身斗胆劝一劝二位蒋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姜宛卿心说不好,这会儿光顾着说话,忘了砸门了。
然后就见风昭然对她使了个眼色:会挠人吗?
姜宛卿:嗯?
你被阿狸挠了那么多回,不会还没学吧?风昭然低笑道,偏了偏头,指着自己的脸,照这儿挠,越狠越好。
姜宛卿:还有这等好事?
非挠不可吗?姜宛卿一面确认,一面活动手腕。
非挠不可。
风昭然抬手便抽下姜宛卿的簪子,姜宛卿那一头乌云般的发髻飘然洒开,在空气里腾出一丝熟悉的幽香。
在荒园的那些个两人相互取暖寒冷冬夜里,她的长发便是这样逶迤于枕上,他只要略略靠近,便能嗅到这样的香气。
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一闻到,风昭然便觉得仿佛置身于那间小屋之中,屋外寒风呼啸,屋内静谧温暖,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明知道蒋氏就在门外,随时都会进来,风昭然的眸子还是难自克制地露出一点柔软之意。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个极为柔软的地方,只要轻轻一碰,整个人都会无法控制地变得柔软。
而那个地唯有她才能抵达。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推门门,蒋氏要进来了。
几乎是同时,姜宛卿抬起手,快、稳、准、狠,一爪子结结实实地挠在风昭然的脸上。
风昭然捂着脸,一片火辣辣地疼,眼中忍不住惊异她可真是下了狠手啊。
姜宛卿做了个短暂的无辜表情这可你让我挠的。
上一世她从来没有恨过风昭然,在她最最痛苦沮丧的时候,她也只恨过命运。
这一世她才知道他也是给命运推波助澜的一只手,早攒了一股气,很想挠人了。
而今得偿所愿,要忍一忍才能收住喜悦之意,做出恼怒的样子,指着风昭然破口大骂:风昭然,你不得好死!
风昭然明知道这都是演戏,但她凄厉的神情还是让他心中尖锐地抽痛了一下,一时竟说出话来,只恶狠狠瞪向推门的蒋氏:孤准你进来了吗?!
蒋氏连忙跪下:殿下息怒,娘娘息怒,老妇人着实是担心二位伤着自己。哎呀,殿下这脸上
她连连地吩咐侍女,快,快去请大夫给殿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