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卿:
她没有当过风昭然的下属,难道这就是风昭然吩咐下属办差时的样子?
风昭然留下来的南疆兵皆是好手,宋晋夫见猎心喜,正在院子里同南疆兵较量枪法。
姜宛卿等宋晋夫过足了瘾,方宋晋夫和宋延请到房中,问宋晋夫:舅舅和表哥觉得这些人如何?
宋家夫子并不知道这些人来自南疆,只当是风昭然的手下,宋晋夫道:若是比武,我略胜一筹,若是真刀真枪杀个你死我活,我不是对手。
宋延也点头道:殿下身边都是能人啊。
那种明显是从生死场上历练出来的人,和他们到底不一样。
我从前因为不想回皇宫过勾心斗角的日子,所以想去岭南,但现今殿下亲自来救我,求我跟他去姚城,我还是抛不下他。
姜宛卿认真道,舅舅,表哥,我不去岭南了,这些人会护送我去姚城,你们放心吧。
宋延与宋晋夫彼此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看,他们这样厉害,定然不会让我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可以安心地回京城
姜宛卿接着往下说,宋延忽然打断她:手伸出来。
姜宛卿一呆,听话地伸出手。
啪地一下,宋延在她手上打了一下。
力道还不轻,姜宛卿的手心热辣辣的。
姜宛卿:!
还说瞎话,还骗人!宋延道,你母亲小时候怎么教你的?骗人要打三下,骗长辈打五下,对不对?
宋延从来到桐城起,对姜宛卿就是慈眉善目,永远顺着姜宛卿,姜宛卿若是说盐是甜的,宋延就绝不许旁人说盐是咸的。
此时宋延疾言厉色,把姜宛卿吓得愣住。
宋晋夫幸灾乐祸:卿卿,爹对你够可以的了,若今日干这种事的人是我,爹早就上鞭子了。
宋延冷着脸:手伸出来,还有四下。
姜宛卿,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说!
宋延扬眉就要来打,姜宛卿连忙抱着手往外躲,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
她在这须臾之间忽然短暂地同情了一下风昭然当一个人说过一个谎言,那他后面再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了。
*
在京中长大的贵女或许别的不会,摆排场却是耳宣目染,信手拈来。
在距离姚城二十里外,一支华丽的队伍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长长的队伍逶迤长达半里,每人手中俱捧着仪仗,有红杖、吾杖、仪刀、斑剑、立瓜、卧瓜、镫杖、金钺每样东西皆是成对,所有的东西金光闪闪,正好遇见天晴,夏日的阳光灿烂,照在金器之上,两三里外的人都要被这金光闪瞎。
除此之外,还有红绣圆伞一把,红绣方扇与圆扇四把,青绣圆扇四把、金银香炉各一对,红纱灯笼两对香气袅袅,锦幡重重,队伍中心围拥着凤轿一顶,轿帘用金线刺绣,四角飞檐皆垂下长长的璎珞,行走之际,风击碎玉,发出极为悦耳的声响。
沿路百姓从来不见见过这样的队伍,老人们都说这是从云端上降下的神人,在道旁拉着孩子纷纷叩头,求神人保佑。
宋晋夫骑着高头大马,马上亦饰以金辔红缨,宋晋夫穿一身甲胄,英气勃发,朗声开口道:大央东宫太子妃仪仗在此,尔等速速避让!
声名立时传了出去,从大家快来看神人,变成了大家快来看太子妃娘娘。
行到开阔之处,姜宛卿柔声道:适逢灾年,百姓蒙难,本宫忝居东宫,不忍见百姓受苦,来人,施粮。
越近姚城,灾情便越是严重,百姓们忍饥挨饿,无论赏赐什么,都比不上一个馒头。
风昭然在信中反复交待,灾民见了吃食,无异于野兽见了血rou,所以一定要先让人维持秩序,做好布防。
宋晋夫和宋延侍立在姜宛卿身后,四名南疆名站在四角,请来的随从站成两排长队挡住人流,人们排着队上前。
未未藏身于远处,万一有人动手,便一箭过去威慑之。
如此方万无一失,姜宛卿出轿。
原本闹哄哄的百姓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全部凝固在姜宛卿脸上。
直到姜宛卿含笑问大家馒头没人要吗,大家才如梦初醒。
但没有人再催促,也没有再着急,大家甚至巴不得能再慢一些,这些便能让这位太子妃停留得久一些。
轮到一位老人家过来,她忽然抓着姜宛卿的手跪下来:娘娘,您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吧?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派娘娘下来救苦救难的吧?我那儿子和孙女可都还好吗?他们逃过了洪水吗?没有我这个拖累,他们一定逃过了吧?
无论是在桐城还是在丰城,姜宛卿都遇见过许多灾民,但没有一位像眼前这老人一样,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上黝黑,皱纹如干裂的大地,抓着姜宛卿的手不停颤抖,仿佛下一瞬便会倒下。
他们很好。姜宛卿第一次在桐城看见灾民的惨状,常常会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