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兖城夜晚的月亮从银盘一点点变作弯刀,转眼间,端阳公主在兖城已有半月。端阳在皇宫中长大,然而过早失去母家的荫护。她无依无靠地在这争夺不休的后宫中,便养成了一种坚韧的性格。安格的刁难充满孩子气,细想来其实还比不上她小时候被娘娘嬷嬷们苛待的十分之一。就连安格命令她做的端茶送水之类的琐事,也是宫中太后皇后有病时公主侍药时常做的,对端阳来说并不算什么磨砺。
真正让端阳担忧的是安格的承诺。她当日无可选择,只能赌一赌安格是个守礼重信之人。可若安格万一毁约,她纵然得到了片刻的自由,却也不知如何从兖城出发穿过茫茫荒漠,安全顺利地到达陇城完成婚约。
如今婚期将近,安格果然没有半点表示,端阳每每抓住机会问他去陇城的事,他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哼着口哨装作没听到。
日子越近,端阳心里便越惴惴不安,她也尝试用羌北族的语言向宫殿里的侍女奴仆们打听如何去陇城。然而这里的人都极度崇拜他们的安尔格小王,只听到她要去陇城,便用一种诧异的眼光鄙夷地看她,然后躲得远远的,好像她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叛徒。久而久之,端阳也只得作罢。
陌生的环境,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就连锦屏也不知生死……被端阳抬头望着夜空中银色弯刀一样的月亮,荒漠的九月,天已经转凉了,端阳的心里也像被这把弯刀冰过一般,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端阳咬唇,暗自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说服安格送她去陇城。她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她是和亲而来的公主,即便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大东皇族的荣辱,和中原万千渴望和平安境的子民。如若她不能按时履行婚约,反而可能激起羌北与大东的矛盾,为边境的百姓带来灾祸和战乱……她离京的那日,受着全京城的注目,她便将从此肩负着和平的使命。
端阳望着夜空,一时思绪万千,突然一个侍女拉住她,焦急地告诉她,安格在宫殿里的暖池沐浴,正在到处找她。
暖池虽名为池,却并不是天然的露天水池,而更像一个私人的盥洗室。此处是一个与安格的寝室相连的房间,工匠在里面挖了水池以供安格汤浴休息。端阳匆匆行至暖池,推门进来便感到了满屋氤氲的水汽,却瞧不见安格的身影。
端阳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寻找安格,却不料一张带着shi气的绢子从天而降,正落在她的身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突然被一方绢子兜头盖住,端阳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她一猜便是安格又在捉弄她,心中有些恼火,伸手一把将那块绢子扯了下来。
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全身光裸的安格。
安格他刚沐浴完,头发上胸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平时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中似乎也带着些水汽。安格的肤色比一般人更深一些,肩颈手臂胸膛处都有着漂亮健壮的肌rou。想来羌北族人自小习得骑射,又在马背上长大,安格常年征战沙场,此刻赤裸着的身体,透着少年男子的健康和蓬勃朝气。端阳眼睛一扫,察觉到安格似乎连下半身都是赤裸的……端阳脸一下子羞得绯红,手里紧紧拽着绢子,别过身去不看他。
“怎么傻站着,快帮我擦干。”安格倒是一副坦荡的样子,他走到端阳身边,张开双臂,示意让端阳拿绢子替他擦干净水珠。端阳做事体贴周到,性格又温顺耐心,安格与她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赖着她纠缠。
端阳置若罔闻,她还是背对着安格站着。
安格几步走到她面前,这才瞧见了端阳烧红的小脸。此刻的端阳比之往常,更多了些灵动的生气。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如大漠上的晚霞,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也如星子一般亮晶晶的。端阳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来又像是害羞又像是生气,还有些着急无措。
她多像一只被猎人追赶后迷失在树林里的小羚鹿。安格本就存心想要留她在自己身边,见到她此刻这副样子,他一时心里更痒,愈发不愿也不能将美人拱手相让给自己的大哥。
安格此刻只盼能化身一只真正的苍狼,用他尖尖的牙齿一口咬在端阳修长的脖颈上,要狠狠地咬,一直咬出血才好。
端阳听到安格粗重的呼吸声,她知道安格已经离得很近了,她不敢去看安格,手里拿着绢子胡乱往安格身上一抹,便转身想要逃走。
安格见状,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他身材高大,轻而易举便将她的后背牢牢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原来中原女子的腰都这么细吗?安格的手握住端阳的腰,体内越发躁动不安,他故意放慢胳膊施力的速度,一寸一寸地将端阳箍得越来越牢。
端阳背靠着安格,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勒得直接嵌入他的胸膛之中。端阳用尽全力拼命挣扎,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安格强壮地像一座稳稳压住她的大山,不仅纹丝不动,还在试图不断将她压得更重。
力道一寸寸加下来,端阳感到了疼痛,她刚想要大喊,便又被安格的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
“你想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