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年挺淡定:我的胆子都是你给的。
说话就说话,手别停,别心虚啊。孟皎抬眼,笑盈盈的。
江越年愣住,也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紧张,没什么出息。
因为窝在江越年的怀里,对方笑声传递来的震感很明显,孟皎嫌影响睡眠,自动又换了个更舒适的位子。
江越年盯着没良心但很乖巧的脑袋一会儿,说:不说话了,睡觉吧。
*
尽管那天晚上江越年拦住了顾东林,但孟皎知道顾东林肯定会想方设法见他一面。
接到顾东林的消息后他就直接让顾东林来找他。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画室的门被重重推开,顾东林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孟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孟皎正背对着顾东林,拿着画刀改不满意的旧画,凑到画布前细细雕琢近景。听到他的动静之后被打断了思绪,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被吓到了。
顾东林的怒火因为这个小动作忽然奇异般的消了不少。
他拖了一张凳子在孟皎的身边坐下。
孟皎一扭头就是他气鼓鼓的模样,可能昨晚没睡好,眼睛里有红血丝。
他诚恳评价:你现在有点像只青蛙诶。
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口吻却让顾东林成功破防。
顾东林:???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样是因为谁!
因为谁?孟皎微微一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又是这样撇清关系的反问,顾东林感觉备受折磨:你和江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那个点出现在你的
一句完整的话都问不下去,其实他早就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是非要执拗地听孟皎亲口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呢?他要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孟皎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炮友关系着实不太好听,于是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辞:他是我的未婚夫。
你在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你们的婚约不作数,前十几年你讨厌死了江越年顾东林慌不择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减弱,在孟皎安静的凝视之中慢慢地沉寂下去。
孟皎的眼睛很干净漂亮,从前认真注视他时怯懦却明亮,现在注视他时依旧明亮却冷淡。
但他好像不该提从前,一个人沉溺于过去是很失败的行为,可如果不回头看,他就再也找不到他和孟皎关系亲密的证据。
你也说了是以前。孟皎回,你以前也很喜欢秦雨。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东林就明白,其实孟皎一直以来就心知肚明,清楚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喜欢,清楚他口不对心的掩饰,清楚他在回忆和现实之中的摇摆不定,但从来没有戳破。
是怕麻烦吗?
他的双手扶着膝盖,盯住画板风景画上黑色的凝结的死水,心也像被泡进去一样。
你昨天来找我是不是发现自己不喜欢秦雨了,这也正常,喜欢是会被耗尽的。他听见孟皎这么说。
孟皎对他的喜欢也耗尽了。
顾东林愣愣地想。
没有特别生气的情况下,孟皎一向奉行着好聚好散这个原则,说话的声音依然平稳地放轻:不要来打扰我了,也不要玩电视剧里的那套幼稚地去对付江越年了,不然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关心江越年。顾东林紧紧攥住拳头,仿佛忽然开了窍一样窥见了对方隐秘的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思,你喜欢上他了?
对方很少关心任何人,
孟皎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东林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没有我有钱,也没有我他幼稚地想要攀比着什么,结果发现找不出什么可以对比的点。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承认别人的优秀,但是孟皎眼底的似笑非笑让他把话给吞了回去。
他比你胆子大。孟皎说。
顾东林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确是一个不敢承认自己喜欢、怕说出来以后就清楚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的胆小鬼。
他呆坐在那儿,愣愣看完孟皎所有改画的过程,改的是一幅玫瑰花田。
他还想送孟皎玫瑰花,但是还没送出去。
孟皎又看了他一样。
像被驯化的狗一样,他竟然立刻明白了这是希望他离开的意思。
他僵硬地站起来,回到自己单独的住所,把酒瓶开开一次性地喝了个底朝天。
借酒浇愁,他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上一回生日孟皎送给他的八音盒被珍贵地抱在了怀里,旋转了发条,钢琴声不停。
他拿起来又放下,怕自己醉醺醺没有控制好力道弄坏了它。
弄坏了就再也得不到了。
门铃声忽然响起,他想装作没听见,但碍不住对方锲而不舍地按响,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