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脸上全是眼泪,吼道:你放手。
燕言君紧箍着姬安,即使皮rou在纠缠中发疼,也不肯放手让他往危险里去。
天穹与韶光相接的位置,透出数道密密麻麻的光芒,震动出来。
在寂静中,犹如陡然喊道:那是什么?
佛子是佛子出世!
咦,那佛子为什么会是陛。
声音戛然而止。
天陲之上,层云起伏,天光将其破开一道碎光。
昔日的昭王已然褪下了那一身龙袍,身上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衣,曾经从来都喜欢热闹都那样一个人,鲜少穿过白衣。
那一头黑发已经消失不见了。
给他剃度的老方丈轻轻摸过王繁茂的黑发,王抬起眸来,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那里再也装不下情爱,也没有天下黎民。
太上忘情。
如何才能成为佛子呢?
如何才能庇佑住天下苍生救他黎民百姓于水火呢?
烈火在熊熊燃烧,将天幕烧成浓烈的血红色。
姬离紧捏着那串佛珠,经文一字字从他口中念出,他周围的那些仿佛又变作了殿堂里的魑魅魍魉。
战鼓声终于停下来了。
老方丈为他剃度的那把刀,摔碎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积压在心底千百年的秘密终于说出。
老方丈咳出一口血来,哈哈大笑。
三百多年前佛子转世,转世到君王身上,前代昭王只有姬离一个皇子,无法忍受姬离为佛子转世之事,便让所有人隐瞒下这个事实,令住持方丈抱来另一名与姬离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婴儿,代替姬离作为「佛子」藏入大悲寺中。
也就是如今的如有和尚,所有人眼中一致当成佛子的少年。
老方丈抱着那卷明黄的圣旨,投入了大火中,火焰熊熊燃烧,最后一簇火苗顷刻间袭卷过整个圣旨。
私藏佛子乃是违背天命,先帝临终之际,为此事困扰,缠绵病榻多年,说,奈何我儿龙子,如何成佛,我愧对先帝,也无颜面见先帝。
佛子的龙袍飘落到地上,宛如一场轰烈的大火。
白衣佛子手掌里的那串小叶紫檀在光下,散发出闪耀的薄光。
犹如三百年前叛逃出神龛那般桀骜不驯的少年,他投身入人间最肮脏的地狱,受尽蹉跎,只为救万民于苦难。
他爱上不该爱的人,躲在行宫里妄图肖想着那不切实际的一生一世。
可天下黎民的哭声,一道道刻在他心脏上。
那里流出君王的血。
姬安终于挣脱了燕言君的手,扑向了白婠。
白婠眼中浑浑噩噩,仿佛心如死灰。
姬安:娘亲。
她抬起头,眼睛是空洞的,姬安将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手掌里。
白婠牵着姬安。
她那样目送着姬离慢慢走远,昔日昭王手里挂着的那串佛珠,每一颗都泛出耀眼的光晕,晕着人们的眼,慢慢远去。
他说,你走吧。
白婠昔日姣好的容貌扭曲,她尖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抓进了姬安的rou里。
姬安被握得痛了,皱了眉头。
昔日的燕皇后平静看着这一幕,仿佛那个人不再是她的结发丈夫。
曾经的荣华权柄全都离之远去,燕言君淡漠的垂下眉目,站在那一圈圈本不属于的光晕里,看着绝望的女人、哭泣的孩童。
那些曾经极其细微的嫉妒怨恨都随之远去了。
她又变回了昔日的燕氏长女,担负着燕氏一族的无上荣耀。
那白衣的佛子慢慢朝外向去,看到他的发妻时,身躯一顿:言君,抱歉。
燕皇后淡淡地笑了:我出阁那年,母亲告诉我,不要奢求君王的爱。
他背对着他们慢慢朝外去。
万千箭矢砸落在他身上。
昭国的黎民在身后。
夕阳漫出夕阳一般通红的光,照耀着整片天地。
背对着姬离,燕言君的整张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她哭得很矜持,双唇紧闭,只有颤抖的泪大滴地涌出来,但是背影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那样傲人的自尊,也不肯哭于人前。
白婠的整个人宛如被抽空了灵魂一般,望着佛子纯白无瑕投入火海。
娘亲。姬安叫。
你走吧。白婠轻声,目光望向投入烈焰中的佛子,声音虚无缥缈,往东方走,去找他们。
姬安:去找谁?
去青丘,找你的叔伯们。
姬安不安地问:娘亲,你不跟我走吗?
白婠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姬安的手紧紧与她牵着,恐惧地哭。
白婠将姬安的手指一根根地掰下来,慢慢推开。
姬安看着白婠越走越远,身躯往佛子的方向,火海中走去,她的背影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