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陈宴理团队的庆功宴。
但就在开始的半个小时前,朱依依在微信上告诉他,她弟弟毕业旅行来了北城,不知怎么在酒吧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她现在得过去一趟。
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立刻走下楼,往车库的方向赶:在哪个酒吧?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你别担心,我弟给薛裴打了电话,他已经在那边处理了,我现在赶过去先看看具体情况,情急之下,朱依依说话时没考虑太多,今天是你的庆功宴,你怎么能缺席。
等事情结束,我再赶过来。她说。
掌心的钥匙冰冷,他站在电梯门口,车库幽暗的灯光打在脸上,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说:好,那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这个庆功宴没有那么重要,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希望听到的是,她需要他。
当晚他滴酒未沾,还没结束,他就提前离开,打电话给朱依依,但电话那头一直忙音。
回到公寓,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朱依依才给他回了电话,说刚才在酒吧没有信号,现在刚走出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准备领弟弟回出租屋那边。
就在安静的这几秒,他隐约听见薛裴的说话声,他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电话挂断,陈宴理忽然悲观地想到,就算他让朱依依删除掉所有与薛裴的联系方式也没用,他们总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能让他们见面、产生交集,而薛裴以亲情作为幌子,总能一次又一次地替她排忧解难,骗取她的同情。
感情一旦有了缺口,就很难再修复回最初的模样。
没几日,他和朱依依的弟弟见了面,这是朱依依第一次向他介绍她的家人,他很重视。
她弟弟很聪明,也很善谈,交流中不时地提起他们姐弟一起长大的趣事。
难免会提到薛裴。
于是,他从第三人的视角中,再次听见了朱依依和薛裴的成长故事,像是校园青春电影的爱情范本。
我姐啊,以前一放学就爱往薛裴哥家里跑,不是去抄作业,就是去蹭吃的。
不过薛裴哥也对我们很好的,他拿了奖学金都给我和我姐买礼物了,自己都没剩多少钱。
我们小时候还许愿以后要买一个大房子,大家一起住。
他配合地笑笑,没搭话。
八月中旬,陈宴理的妈妈来了北城一趟,朱依依在市中心的餐厅定了位置。
席间气氛融洽,他妈妈对朱依依很满意,恨不得立刻就让他成家,很自然地提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催他们结婚。
朱依依有片刻的怔愣和茫然,默不作声地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陈宴理明白了她的态度,心往下沉了沉。
当晚回家的路上,朱依依问他:你还没有和你妈妈说吗?
她以为陈宴理已经将她的情况告知家里人了。
这是他们时隔半年后,再次讨论起这个问题。
陈宴理说出了真心话:我始终觉得,你或许只是一时的抗拒。
他总觉得,只要他对她足够好,她的想法总会慢慢改变,她只是暂时性的对婚姻感到失望,如果她真的爱他,他有信心改变她现在的看法。
朱依依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小声说道:那如果不是呢?
连她自己都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陈宴理握住她的手,却也觉得有什么正在他们中间渐渐消散、抽离。
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还是不信任吗?
朱依依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不是一句信任或者不信任就能够解释的问题。
她爱他,也享受现在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状态,但有些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有些恐惧,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
她才与吴秀珍在这个问题上达成短暂的和解,不想再次掉入另一个催婚的循环。
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禁区。
自那天起,两人都有意减少了联系。
陈宴理再次联系她,是在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他约她一起去看日出。
湛宁山是北城著名的日出观赏地,海拔高,地理位置优越,日出时云海在山峦间流动,美如仙境。
朱依依和陈宴理从中午开始出发,山间的路很陡,后面半程,朱依依走得有些吃力,陈宴理弯腰背她。
朱依依犹豫了好一阵,才搂住他的肩。
是不是很重?
不重。陈宴理笑着说,身上都是骨头。
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天快黑了,路不好走,陈宴理顿了顿,别乱动,听话。
就这样,在天黑前,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
他们坐在睡袋前聊了一整晚,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第一次旅行,他们无话不谈。
就像在维多利亚港那晚,他们不知疲倦地说着话,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