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白下去拿文件还没上来,整个卧房徒留孟启书一个人,安静的氛围下,总容易滋生令人不安的因子。
孟启书的目光往窗边转一转,那边的窗帘被何映白拉开了一半,漏出大开的窗户。
有风从窗外轻轻的吹来,将窗帘吹得一摇一晃的。
或许他刚才应该让何映白把窗户关上再离开。
孟启书的视线在窗外生机勃勃的植被上扫一眼,在心里道。
只是
他动了动被绑在身后的手腕。
宁眠终绑的绳结好像有点松了,是他的错觉吗
楼下,何映白在客厅的桌上找到了进来时被他随手丢在上面的文件,但还没等他拿了文件上楼,就听得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敲门的声响。
难不成是宁眠终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何映白抓一抓脑袋,将文件往胳膊下一夹,转身去开门。
开门的时候,又因为不熟悉门上的锁,何映白折腾了好久,这才将门打开来。
但门外空空如也,除了一个随风在门前滚动着的空矿泉水瓶,什么也没有。
看来是风把瓶子吹了过来,撞到了门上,才发出这声类似于敲门的声响。
何映白将门外的瓶子捡起来,打算带进屋内丢到垃圾桶内,但还没等他关上门,就听得整栋房屋的侧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很像窗户被人推开,用力撞上侧边墙面时的声音。
何映白楞了一下,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孟启书所在卧房那扇窗户所对的方向。
从门口上到二楼的距离显然要长于从这里到庭院的距离,何映白仅思考了一秒,就决定先从庭院查看一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等他从房前转过去后,一抬头就被眼前这幕吓了个脸色煞白。
孟启书!
只见二楼的方向,那扇窗户被打开到最大的程度,孟启书单膝跪在窗台边缘,一手抓在窗台外侧,另一手向前半伸着,似乎刚刚将什么东西推开来。
他的眼眸半垂着,听得何映白这一声喊,微微偏了头看过来,眸内却是没有丝毫色彩。
宛若失了神志。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腕上还挂着方才用来束缚自己的丝带,那是上次拆礼盒随手放在卧房桌上的,被宁眠终拿来绑了他的手。
丝带在他的手腕上松松垮垮地缠了几圈,留下一长段垂下来,搭在窗台边缘,将另一头隐在屋内。
孟启书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同什么做着激烈的斗争。
何映白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他想开口劝孟启书,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失声不可言。
视线的尽头,何映白看到,窗边的孟启书闭一下眼,用尽所有力气一般,将手腕拉到唇边,落上一吻。
撑在窗台边缘的手掌一个打滑,草叶的摇晃中,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逐渐被一抹鲜艳的红浸染。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宁眠终刚走出惊鸿的大门,他将手机拿到面前,视线在落到手机屏幕上那三个何映白的大字上时,不知为何呼吸一促。
他将来电按了接通,刚对上线就听得手机里传来何映白带着哭腔的颤音。
宁宁哥,出事了
宁眠终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嘴里这句出事了是几个意思,就听何映白怕极了一般地冲他喋喋不休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宁哥,是我没看好孟启书我不该,我不该离开那个房间的
宁眠终只觉得整个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砸了一下,整个脑腔里都是一阵嗡鸣,他偏一下头,将唇往手机旁靠近几分,声音轻到只剩一丝带着颤抖的气音,向何映白确认道:你说孟启书他怎么了?
但何映白只是抽抽搭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似乎还没从亲眼见证了熟人死亡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宁眠终听他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毫无意义的词,等得正要恼火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能勉强说出点什么了。
二楼掉下来,头着地磕到石头医生说,准备后事吧
宛若一棒子从后脑勺直击上来,钝痛从四肢百骸涌上,宁眠终眼前一阵阵地泛花,似乎已经听不清手机对面那人在说些什么了。
好像从别墅到惊鸿,一直撑着他走过来的某些东西,突然间就消散了。
宁眠终宁眠终!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宁眠终闭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视线渐渐聚焦在身旁不放心跟过来的暮晓云身上。
暮晓云看他回过神来,好歹松了一口气,但一直悬着的心却是半点不敢放下来: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宁眠终盯着他半晌没说话,盯到暮晓云有点犯怵的时候,才终于道了一句。
你说,现实里死亡的人
有多大的几率会被副本选中,给予第二次机会?
声音很轻,带着急切,宛若要在一整片荒漠似的绝望中,找出那么点微乎其微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