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掀起凉亭的帘子走进来。他穿一身蓝色的劲装,绣着银线,刚满十四岁没几个月,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张扬的劲儿。
他简直和他阿玛长得一模一样。
见着两个妹妹,他挑了下眉,抢过沅嫏手里重新拿了的玉枣糕就塞进了嘴里。
汾嬅站起身,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策马赶来额头上的汗。
“三哥,”她加重些语气,“别抢沅嫏的东西。”
她和福康安是兄弟姐妹里年岁最接近的一个,只差了一岁不到,素来跟双生兄妹似的,更加亲近。不像其他兄弟姐妹,因为年岁差距有些大没什么话可聊。
福康安笑着看了眼气鼓鼓的沅嫏,从怀里掏出个西洋怀表来。
“呐,别和三哥生气了,我这不是给你带礼物了吗?”
沅嫏勉为其难接过。汾嬅看着那块怀表,露出一个笑。
“慧亲王这些年一直在努力说服皇上和西边的洋人通商,虽然如今政令还未动,但看京中,限制已经松动了许多,假以时日,相信一定能促成此事的。”
福康安:“我虽不懂六表哥为什么会关注起洋人来,但那些人的东西确实有趣,好些制造也十分离奇。若是我朝能学到些技术,想必这些西洋品也不至于像如今卖得这么贵,倒赚了我们好些银子。”
汾嬅:“六表哥自然是比我们看得远的,他定然有自己的深意,兴许与三哥你关注的方向不同呢。”
福康安咂了下嘴:“罢了,我是不敢揣摩王爷,就让二哥去和他搞这件事吧。我只想快点成为一等护卫,早日上战场建功立业。”
在旁边听着的沅嫏皱起鼻子:“真讨厌!你们都巴巴地想上战场。打仗有什么好?我想阿玛了。”
福康安不以为意:“你懂什么?”
他被沅嫏踢了一脚,结果还跟妹妹计较,硬是抱着沅嫏飞檐走壁飞出了庄园,把沅嫏吓得不轻。
汾嬅又叹了口气。
福康安性子霸道,无论是家里还是京城,乃至宫里,他都是个小霸王。这逆骨大概是天生的,反正他谁也不服气,而且睚眦必报。
他们坐车回了京城富察府,进去遇上了福灵安和他的妻子芸湘格格。
爱新觉罗芸湘出生于愉郡王府,从小养在福晋名下,比福灵安大,从亲属关系看,还是四房小姐少爷们的表姐。
福灵安一开始不大属意她,因为芸湘虽然是个清丽的美人,但性子胆小,过于纯善,让出生将门世家的福灵安觉得难以应对,但婚后她的体贴和纯善抚慰了福灵安不甘的心,给了他温暖和力量。夫妻两个感情甚笃。
芸湘格格看着他们,尤其是福康安和汾嬅,高兴道:“这下好了。我正和婶娘筹备福隆安的婚事,汾嬅回来正好能帮我们,福康安也能帮忙做些体力活计,或者去监督采买成婚的用品。”
福康安愤愤不平:“娶四公主有什么好筹备的!且不说她母妃是个罪妃,当年还害过额娘,就说和嘉自己就是个疯婆娘!”
福灵安:“三弟!”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就算再有不满,和嘉也是皇室的公主,你也得对她表现出尊重来。再说,这是皇上指的婚,圣旨下了,没有转圜余地。二弟自己都领了圣命,你干气也没办法。”
福康安哼了一声。汾嬅皱着眉拉了拉他的袖子。
芸湘看了看他们,想到宫里那位四公主,又想到福隆安冰冷的面孔,心里长叹了一声。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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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弘昼站在大殿下方,神情有些郁闷。
“皇上,既然您让奴才主持恩科,可您又对士子们的试卷亲自阅览。您这是不信奴才吗?让别人看了,还说是奴才没本事呢。”
皇帝停下手上动作,抬眼:“朕知道你心里对朕有怨言,今儿就当着面说清楚吧。”
弘昼哪里敢承认,低头道:“奴才没有。只是奴才和永琮都是主考官,奴才为主永琮为副,奴才本受宠若惊,皇上对永琮爱重天下皆知,这次竟然让永琮做奴才的副手。结果奴才还是白惊喜了一场,原来皇上不是信任奴才,而是不想让永琮被天下人怀疑能力。”
皇帝目有深意地看着他:“弘昼,朕给了你机会,你却拿永琮来说事。既然你今天没说实话,以后就永远不要说了。至于永琮——”
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面色泛白的弘昼。
“永琮是朕最信赖倚重的儿子,朕永远都不会让他受一点儿委屈。莫说今日你向朕抱怨偏袒了他,别说你,就算是皇后,也休想越过他去。朕告诉你,朕不仅偏袒他,朕还要扶持他,别拿别的东西来要挟朕。朕直接让你知道,不是朕想方设法让你替他背锅,而是朕不想让他替你背锅。你的能力,永琮的能力,你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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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皇上当真这么说?”
那拉皇后快步走下来,看着来替弘昼送消息的太监满脸震惊。
“皇上如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