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安先是失望地皱了下脸,待听得有一张自己的好弓,也有些意动,只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旁边阿玛脸上瞟,观察傅恒的反应。
傅恒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倒有些好笑。这个儿子生得既像他,眉眼也有时春的影子,就连性子都既有他的豪迈,又有时春的内敛和谨慎,就嫡出的独子来看,也未必不好,更稳重些,也让人放心。
傅恒不由怀念起他小时候来,因着是幼子,也算是老来子,他自小被额娘娇惯,天生胆子又大,是兄弟几个人里幼时最跳脱无畏的。他小时候赢了什么,总也是趁着机会问阿玛讨要一些宝马神兵,也提出对火炮感兴趣,只可惜李荣保后来已经退下来,又性子严肃,只呵斥他胡闹。
他做阿玛的,常年打仗,本来就极少能陪伴爱子成长,福隆安又极懂事。如今他好不容易央求他这一次,傅恒也不忍心拒绝。
他心念一动,想着既只为了瞧一眼那火木仓,也没什么,更不必要遮遮掩掩。最近就有个机会,到时候带福隆安一道去就是了,反正有他在一旁看着,也出不了问题。
他对时春道:“这倒也没什么,不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福隆安也不动手,只在旁过过眼,明日皇上要去军机处检验那批枪械,我带着福隆安一道去好了。正好他也许久没进宫,昨日皇上还问起他,一同吃顿饭也好。”
时春思索了一下,傅恒若说要悄悄带福隆安去军机处玩闹,那她是不会同意的。但既然明日皇帝也去,君臣有分寸,福隆安想来也造次不了。何况皇帝一向喜欢福隆安,由傅恒带着见见也正合适。
她又看了眼一连期盼看着她的福隆安,略无奈地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啊,记得明日听阿玛的话,别妨碍其他大人做公务。”
福隆安素来内敛,现下也不由喜盈于色,甚至一反前些日子对阿玛恭敬有余亲密不足的态度,坐到了傅恒旁边对阿玛问东问西。时春含笑看他们父子俩,心神一动,想到了此刻还在圆明园的六阿哥。
永琮那孩子,说来也两三年不见皇父了,离宫前又是那副景象。福隆安甚至都短暂地对阿玛感到陌生,永琮乍逢大变,又被太后教养了这几年,也不知成了什么心境,倘若有一日紫禁城里父子再见,难说还是昔年的父慈子孝。
第二日,傅恒带了福隆安去军机处。
军机处都是肱骨大臣,大多年纪能做傅恒的阿玛,头一次见传闻里傅恒的独子,都满是新奇,围着考校学问、逗弄福隆安说话,不多时便都称赞有加,让傅恒大人很是得意了一把。
待得皇帝下了朝,又批了一批奏折,才想起今日说好要去找傅恒试验那批火木仓。他移步军机处的靶场,刚到就让人倒茶,自己先在场外坐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傅恒匆匆赶来俯身请安,正巧这时候茶水被奉上,皇帝接过来一饮而尽,却看到傅恒望过来一言难尽的眼神,跟着他视线一转头,才发现奉上茶水的竟是福隆安。
皇帝不由大笑出声,见福隆安要行礼,也摆手免了,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对傅恒道:“朕可真是没意识到倒茶的是咱们富察家的小公子,你今儿怎么把这小子带过来了。”
福隆安道:“回皇上,昨日奴才与阿玛跑马,侥幸赢了阿玛一道马身。阿玛便依诺带奴才来见识那赞巴拉特火木仓。”
皇帝惊讶:“你竟跑赢了你阿玛?”
他看了眼在苦笑的傅恒,更是龙心大悦笑起来,拍着福隆安的肩:“好样儿的,不愧是我们大清的好儿郎,年少有为!”
皇帝试枪,因着此前未见过这种型号,初时还经常打歪,到后来准头便好许多,只是还不比傅恒在前线练手熟了,几乎把把都中准星。
皇帝略有些尴尬,只因他素来自认自己文武全才,便做不经心把火木仓递给身边人,让李玉小心捧了给福隆安摸摸,他则转头表扬起傅恒这次缴获这批军火有功,又关怀起他家事来。
“你这成婚也十来年了,府里还只守着纳兰氏一个,膝下也仅有个福隆安,就没想过再多给富察家开枝散叶?”
傅恒恭敬道:“这事与内人无关,主要还是奴才常年在外打仗的缘故。前线已经够令人焦头烂额,奴才实在没那气力再让府里闹将,内子也与奴才相濡以沫,这夫妻情谊便足够了,再多别人也不成样子。福隆安懂事,有他一个在家,奴才就已经放心。有福再多几个子女自然更好,若没那福气,只福隆安便足够了。”
皇帝心道这小舅子倒的的确确是个难能可贵的情种,当初赐婚的时候幸好没给他瞎指,不然还真是要祸害他一辈子了。只是他也可惜,富察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以傅恒的风采和纳兰氏的家教,这如此好的家门更该多育子孙、为大清诞下栋梁之才才是。
皇帝看向一旁的福隆安,越看这孩子的行事便越喜欢。其它倒是另一码事,只这福隆安身上的稳重和超脱年龄的成熟就让人刮目相看,比宫里的几个阿哥都懂事。
他不自禁地想起永琮,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泛起几分思念之情,却又头疼永琮离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