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疗养院,环境再好,也不是脱罪,不过是另一种变相的囚禁许多罪犯并不会承认自己有罪,更别提认同法律给予的制裁。
一旦去了那里,直到那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康复之日来临前,燕晨或许都只能看着疗养院上方的那一小片天空。
这一点,邢舟扬无法改变。
两人安静地坐着,燕晨捧起水杯,任由沉默在病房内蔓延。
没过一会儿,邢舟扬收到电话,迎来了几位同事。
他们要对燕晨进行讯问。
刑事案件中,讯问最低要进行三次以上,这是为了保证供述的稳定性,以及一致性。
不过在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个,基本确定就是他本人时,可以适当调整次数。
燕晨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医院,几名警员是先过来做第一次笔录。
当然,他们真正的目的主要还是观察燕晨,看他本人是不是如邢舟扬所说,主动投案自首。
事先有邢舟扬提点,燕晨表现得极为配合。
几名警卫都发现了这一点。
他说话很慢,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因为身体正处于虚弱状态,说不了几句,就要停下来喝口水。
若非他言语间条理清晰,对作案过程的描述也详尽到位,他们都要误以为他是故意拖延时间。
讯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燕晨的声音愈发低哑虚弱,过程中还短暂出现过好几次浅度昏迷,几名警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都是邢舟扬的同事,知晓前后事因,对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罪犯,抱有一定的同情。
这种同情心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影响工作,不影响他们做出公正的判断,谁也不会去指责他们。
讯问结束,几名警员朝邢舟扬点了点头。
除了两名留下看守的成员,其他人都要先行离开。
邢舟扬起身送他们。
在通过检察院审查起诉、法院审理之前,除非将燕晨带回公安拘留,否则两名警卫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而定罪判刑,最短也需要再等一个半月。②
回到病房,燕晨正捧着杯子喝水。
邢舟扬颇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就这么一个下午,燕晨最少喝了有1.5升水③
他不难受吗?
被邢舟扬这么看着,燕晨面不改色放下水杯,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我要去卫生间。
没有电脑,手机被邢舟扬拿走,他在网络上的能力被完全限制。
只能寄希望于善良的护士小姐了。
一旦听见燕晨的声音,他那被邢舟扬拿走,放在口袋的手机,就会根据指令自发运行,给护士小姐发送短信。
也是因此,燕晨自苏醒后,说话就一直很慢,唯恐指令不清晰,或是被察觉出前后语速有别。
我的手机呢?表示:我到医院了。
我开枪杀了卢洪杰。表示:警方来医院了。
哦,再见。表示:警方离开。
你们能出去吗?表示:警方有留守人员,安眠药需要加量。
我要去卫生间。为直译,发送给护士小姐的短信会是:我现在去卫生间,让你哥哥听见有人说「我饿了」时出来。
公共卫生间的「接头暗号」,无论设置成什么,都有被其他人无意念出来的风险。
但「我饿了」一定不会。
在邢舟扬的帮助下,燕晨脚步慢吞吞来到卫生间。
这里的消毒水味道,比其他地方更重,几乎没有什么异味,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像燕晨这样,需要陪护者拿着吊瓶的,也并非个例。
走进卫生间,侧身躲过与路人的触碰,燕晨神态自然地停下脚步,回头对邢舟扬道:我饿了。
邢舟扬:我等下给你点外卖。
两人说话的功夫,临近的卫生间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人一边咳嗽,一边眼神古怪地瞅了两人一眼。
谁会在卫生间里突然停下来,说「我饿了」?
燕晨似是对对方的眼神毫无所觉,径直走进向这人走出的那扇门,将门掩上。
医院装用的是智能抽水马桶,马桶盖内并不好藏东西。
但他需要的东西不多:针筒,安眠药。
燕晨动作小心地从门后的挂钩上,将挂着的纸包取下,拿出里面的东西,将纸扔进马桶。
冬物厚,等他走出卫生间,邢舟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晚上,吃完饭,燕晨找机会将安眠药放进了热水壶。
经由护士小姐的计算,这仅仅只会让两名警卫,以及邢舟扬睡得更早、更沉,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过度的伤害。
而他自己下午跑了三次厕所,短时间内不想喝水,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时间过得很快。
晚上十点。
燕晨短短一觉睡醒,邢舟扬、两名警卫,已经分别趴在他床边、躺在陪护床上,睡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