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尘又跑了。
自他从昏迷中醒来,一路上次次抓了空。先是在潘氏一族,再是那个镇子,再到现在。
一次,也没抓到他。
他手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姜同尘并非愚钝,只是装作愚钝。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姜同尘为何会放出饕餮,就像要把他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件完成。
他在用命完成。
顾莫争简直要疯了。他不想要,他不想要这样,他只想要在秘境山洞里和姜同尘守着两只小鹿。
他不想看到这样空荡荡的床榻,只想像那晚一样抱着姜同尘,趁他睡觉悄悄闻他脖子上的气味,带着他的手去摸他的龙角。
床榻上还残留着姜同尘少许的气味,顾莫争沉沉看了一眼那张床榻,整个头胸腔闷的要喘不过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直觉告诉他要抓住姜同尘。
夜太长了,直到太阳初升,在一个大风凛冽的山头,他看到了那个薄弱的身影。
顾莫争找疯了,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眼里尽是血丝,甚至有一瞬怀疑这个身影的真实性。
他催动了几次咒文,无比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姜同尘。他唤他。
那个身影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幕篱的黑纱飞舞,大风掀飞了他头上的幕篱,谢幕般落入万丈深渊。那段身影也回过神,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公子认错人了。姜同尘转过头。
顾莫争咬着牙没说话。他手腕上还缠着入秘境时他亲手绑上的定位咒文。他为什么不承认。
还是说只是不想认他。
是,他之前对姜同尘算不得好,但现在不会了。
顾莫争接近执拗,他定定立在那里:我未曾对你说过,龙族中修为更高的人可以堪破你面上的易容,姜同尘,不要撒谎。
他看到姜同尘脸上的诧色一闪而过。接着无所谓笑笑:那又怎样。
他当真是放开了胆子,一点都不怕他了。
风吹着他的衣物,似乎接着就要掉下山崖,衣摆贴着他的下身,显得干瘦至极。姜同尘猛咳两声,粗重喘息看着升起的朝阳。
来不及了,不能送姜同尘回家了。
顾莫争看得心惊,他生怕那一阵风就把这个脆弱至极的身板吹下山头。
姜同尘,过来,别在那里。他试图把姜同尘叫回来。
却见姜同尘独自说起话来:你知道吗,顾莫争,我努力过,想过,怎样改变你们,但没有用,螳螂终究是螳螂,挡不了车。
该来的,都会来的。你也好,陆长明也好,沈未宁也好。脑海里响起系统的警报,姜同尘知道不能说下去了。但在你身上,我也算成功了一半吧。
顾莫争心中发慌,隐隐催动起奴契,最起码不要让姜同尘站在这个该死的悬崖边。但任他如何催动,那个身影都没有像他想象中离开山头。他目光中有诧异流露,忽见姜同尘笑了一声,姜同尘像是猜到他在做什么,撩起了自己的下摆。
那里面本该是爬满咒文的一双腿,但顾莫争却只看见了两根灵气幻化而成的支柱。
两根支柱晃了晃,姜同尘的身子也晃了晃。这段时间,支撑姜同尘走路的,一直都是这两根柱子而已,早在放出饕餮时,他就被饕餮咬去了一双腿骨。
顾莫争看着空荡荡的下摆,眼前一黑。
他的腿呢
姜同尘一撩衣袍,宽大的袍子遮住一切,他又恢复了正常,面上毫无悲喜,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这双腿。
别费力气了,奴契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顾莫争回答不了姜同尘的话,他失了声,自手脚涌起的寒意直上心头,他向前走了几步,却被姜同尘大声喝住。
别过来!姜同尘看到顾莫争身后及远处赶来的修士,皱起眉,向后退了几步要跟顾莫争拉开距离。
脚后便是万丈悬崖,姜同尘的鞋跟踢落几块石屑,自崖顶跌落消失不见。
他虚弱至极,趔趄了一下,人再崖边晃了一下,顾莫争的心像是架上了邢台,不知道上面的闸刀什么时候就要落下。
这感觉太过难受,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抓住一样东西,而可惜这东西却只是飞来的柳絮,一用力就从手心里飞了出去。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低吼几声,你回来,之前的事我都不与你计较,到我这里来。
眼看顾莫争身后的那群修士愈近,姜同尘一咬牙,冷笑一声。计较?计较什么?我又何曾欠过你分毫?
顾莫争从未听他这样对他说话,一时间喉头一梗,脸颊愈发苍白,他红着眼,拳头攥得发白。如他所言,他什么都不欠他,他和他的羁绊,也不过是发现换了个芯子时,结下的那个奴契。
如今也是一遭进了饕餮肚子,再无处可寻。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愣在那里,恍惚间就见姜同尘薄凉的勾起唇角,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