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了】
晚上入睡前,陈宵寅又来了陈卯卯的房间。
他是直接推门而入的,手里拿着一个指甲剪。
我们分手了,你以后进我的房间要记得敲门。她盯着他手里的指甲剪看。
陈宵寅没回话。
最近是不是没有擦护手霜?你的手指都长倒刺了,不要用手去撕,会流血的,我给你剪一下。
陈宵寅说着说着就坐过来,握住她的手指。
他刚洗完澡不久,穿着睡衣,无印良品的灰色格子套装,长袖长裤,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露出一截脖子和明显的喉结。
头发擦得半干,发尖还在滴水,一滴一滴滴进灰色的衣服领子里。
大概日本人对于后脖颈的民族性癖好融进了他们产品的设计里,衣领的宽度、高度、与脖颈的间距,无一不勾人。
陈卯卯很久没见陈宵寅穿这件睡衣了,上一次穿还是在平潭那个岛上。
那时她就觉得她哥这件睡衣时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明明是个有点婆婆妈妈的人,居然把这件居家款穿出了禁欲的味道。
直到后来他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她眼里的禁欲,陈卯卯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误,就让他以后别再穿这套睡衣了。
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管你,你蔬菜吃得少,缺少维生素,又不擦护手霜,这下长倒刺了,不痛吗。以后还是在家里吃饭吧。
他仔细地挑开她指甲周围的白色倒刺,用指甲剪细心地减去。他的动作很温柔,陈卯卯没有察觉到疼痛。
哥,察觉到他又试图控制她,陈卯卯皱起眉头,想抽回手,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宵寅给她剪完左手的倒刺,又换到右手,等剪完了,才抬眼看向她。
他表情仍是平静的,认真又温柔地注视着她。
在闹什么别扭呢?陈宵寅把妹妹抱到自己的腿上。
陈卯卯咬着下唇:我不想再谈恋爱了。
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说分手呢?阿卯,你对哥哥有什么期待吗?你觉得我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呢?
他抬手抚摸她的头发,温声哄她。说的话也滴水不漏,不带一丝情绪,像一个售后回访客服人员。
陈宵寅的手从头发上移到了陈卯卯的后脖颈,在这个部位缓缓地摩挲。
在做爱的时候他非常迷恋她的后颈,他多希望她是一只猫,只要被拎住后颈,就会老老实实,四肢蜷缩,尾巴卷起。可惜她不是猫,不是简简单单地拎着后颈皮就能控制住的。
有一瞬间陈宵寅内心有种Yin暗的想法。他甚至希望她变成一个残疾人,这样她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这种想法甫一冒出头,他就被自己内心的Yin暗震住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沉入这段爱情的泥潭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陈卯卯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到底流淌着什么样的汹涌暗河。
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可能是腻了吧。
腻了吗?陈卯卯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有点吧,但也不至于腻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她只是直觉性地认为不能再继续了。她本就把这些时日当作高考前最后的一个放纵,放纵久了,却深觉这样的快乐却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触不到底。
这段背德的恋情,最开始的刺激过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惶恐和不安。
陈正已经知道了。陈卯卯不知道陈正为什么还没来找她谈话,但迟早有一天他会来的。
王璐冰也会知道的。
伴随着她哥越来越强的占有欲,她身边的人已经有所察觉了,比如李钊。
所有人都会知道的。老师,同学,朋友。他们会怎么看她?她不想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太难堪了。
这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有一天会落下来。
每次她和她哥在外面手牵手走路的时候,她总会先看向四周有没有熟人。她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她,在看着他们扣在一起的双手。
特别是顾小檩那件事情之后,这样的恐慌更上了一层楼。
如此提心吊胆,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陈卯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懦弱的人。曾经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追爱少女,也会有一天在意别人的眼光,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她只能跟他说自己腻了。
最后那三个字她的声音很小,但陈宵寅听得清清楚楚。
腻了吗?爱情所产生的多巴胺分泌的时间只能维持半年左右,更何况他并不确定她对他是不是爱情。
如果她只是一时兴起的冲动、被rou体与皮相吸引、对情欲的好奇尝试,那么半年就腻,可以理解。
激情消耗得仅剩无几,剩下的只是一百多天留下来的习惯,以及无法摆脱的血缘。
那么他呢?陈宵寅知道,目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