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士以为再醒来时,要么是鬼头鬼脑的地府,至高的待遇是依旧在冰冰凉不见光的大理寺。
可听觉快过视觉,她竟听见风吹湖波的潺潺声,睁开眼,发觉自己处在一空落落大屋,屋内种满蒲苇似的月影纱,一大片一大片的,有风一吹过,如身处荒野。
“这是?”她迷糊问道。
“禁宫内的微风殿。”答的人是崔髯。
“我们这是在宫里?”
阿傩也靠近床头,殷大士眼睛转转,立马反应过来,“那萧行逸呢?他…没事吗?”
“应该没事。”
阿傩也是如实回答,萧行逸那日将殷大士丢在这微风殿,便再也没有出现。
禁宫不比宫外,规矩大,层级多,皇帝的起居哪能随便打听。虽然阿傩少跟外人打交道,但也知道,若是皇帝出事,必是铺天盖地的大丧,如今一切无常,只怕是无大事。
那日过后,崔髯也入了宫,她原以为自己皇姑总要进宫当娘娘了,谁知却给自家皇姑安排进这样的屋子。
这微风殿并非是日常宫殿,早在前朝是不过是水上搭着的一座戏台,几经风雨,就这么一座空落落叁敞大屋,甚至连床榻都现安上去的,不然皇姑可是要打地铺了。
“但也没什么,虽然这微风殿简陋,却是离皇帝寝宫太极殿最近的一处住所。皇姑要把心放宽点。”她安抚着殷大士。
可殷大士与阿傩相视一苦笑,显然崔髯不知道她前几日与萧行逸的生死劫,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加官晋爵。
实则不知,这离着萧行逸最近的距离,也许不过是为监视自己,与她心中的争宠情爱无半分关系。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殷大士听完勉强点一点头,看自家皇姑未露气馁之色,又乘胜追击补充道,“在皇姑病着这几天,阿傩姑娘忙着照顾皇姑不得空,奴婢就把宫里摸个门清。”
“如今宫里住着叁位姑娘,都是没有名分的。梅屏姑娘,住在玉藻宫,说是前帝师的孤女…”说到这里停住,见殷大士神色无常,才接着道,“听说外头那些个大臣,一直保举她当皇后,只是梅姑娘还在服丧期间,虽然不能当即嫁人,先送进宫中住着,就当是熟悉熟悉。”
“另一个姑娘,咱们可就熟悉了。皇姑走没几日,宫里下了旨,接妙灯进宫服侍。如今就住在嬉水闻涛阁,夜夜琴声不断,说是很讨景初皇帝喜欢。”
殷大士听完点点头,“那恭喜她,也算如愿了。”
崔髯见殷大士也没失了斗志,笑嘻嘻讨好她,“没事,如今您也进了宫,就凭皇姑的容貌长相,怎可能埋没了!”
殷大士眼睛一横她,戳戳她的脑门,“崔髯啊,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一天到晚说话都没个把门的。”
说到这又恍然想起,“不对啊!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殷大士与阿傩交换一下眼神,她又老神在在问,“这宫里有没有孩子?”
“孩子?”
“有没有一个九姑娘,或者叫比丘尼的。”
阿傩笑殷大士神叨叨的,“皇姑还以为这是行香寺啊,哪有姑子老尼的。奴婢打听的清清楚楚,就这叁人。”
叁个人一大早上就凑在一起,像是偷偷密谋什么大计。殷大士心中呼出一口气,就算是被囚禁在此,那也要活出个人样,她推开大门,深秋的湖风已带着凉意,一年吩咐着崔髯扫地洒水,一边让阿傩去太极殿那边打探打探萧行逸的情况。
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阿傩行至太极殿,宫女侍卫极严,瞥都没有瞥她一眼,等了半响才终于见着一人。
是江堰接待了她,“阿傩姑娘,在下是陛下身边常侍江堰。”
“江大人好。”她拜一拜,不懂任何弯弯绕绕,直接说道,“我家姑娘来问问,陛下身体情况如何。”
江堰脸色有些挂不住,也不知这微风殿的人是不是说话都这样直。
他倒是会说话,“姑娘是想见陛下一面是吗?”
也行,见个面就能知道萧行逸如今情况。
她想着便点点头。
江堰这才摆上一道,“陛下日理万机,不能说见就见,阿傩姑娘且等着,陛下得空时,自会召见微风殿贵人的。”
好在也并没有等太久,黄昏时分,崔髯气力大,将微风殿大门全部拆卸,里里外外打扫的亮亮堂堂的。
连江堰看见时也暗暗吃惊,遥遥听见屋中人一句话,“崔髯你真是一人抵十人的能干啊!”
江堰遂着声音来源,见屋中人吵自己缓缓走来,素衣素钗,面无点翠,越发衬得雪肤花貌有种洗尽铅华的遗世感。
好像无根无依,随着一片彩云飘落至这微风殿。
他头晕目眩,长大双唇,甚至都忘记传旨。
“大人怎么称呼?”殷大士早已习惯陌生人见他时,一阵的失魂落魄,随意捡个椅子招呼她坐下。
待江堰反应过来,立刻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