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哥死,到如今忽必烈全力攻关陇,已过了四年多,李瑕一直很顺。
至少这些年的战事,收复汉中、关中、陇西、大理、河西,他一直都在赢,高歌勐进。
但在这个咸定四年的正月,战事才全面打响不久,李瑕就已感受到久违的压迫感……
东线的战事史天泽虽有保全实力,但并非没有进攻。
事实上,蒙军对韩城的攻击十分有效。
若换作一般的将领来指挥一场不计代价的勐攻,死伤再多人,效果或许还比不上史天泽这种稳妥的攻势。
要知道,李瑕收复关中后马上就开始布置防务,两年多以来已在黄河沿岸建了许多的防御工事,韩城外有数不清的深沟暗垒。
史天泽不用想都知道,除了这些深沟暗垒之外,李瑕一定还有别的陷阱。
就像当年在钓鱼城,他曾亲眼看到与李瑕战到酣时,石子山轰然爆炸……
总之,他预感蒙军若是勐攻,必定损伤惨重。
因此史天泽的选择是层层推进,一层一层打掉韩城外的防线。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表面上史天泽在稳扎稳打地攻韩城,试图推进到黄河西面与李瑕决战。
暗地里他其实是准备攻打宋军合阳大营,为的已不是占据西岸据点,而是为了堵死李瑕。
道理也简单,若是勐攻李瑕,蒙军在一道道防线下损伤惨重,但等好不容易推进到李瑕面前了,他还能逃到长安。那要继续攻长安,又不知打到什么时候了。
于是史天泽在表面上放松一些,作出保全实力的样子,然后悄悄把李瑕的退路封死,再击杀李瑕,关中、汉中、川蜀、大理全都能轻易平定,毕全功于一役。
这才是他的打法。
虽然旁人看了会说“七八万大军和一万多人对峙了半个多月,毫无进展”,但打仗这种事本就是常人永远看不准的。
韩城的战事在这样平稳的推进中一直持续到了正月二十,宋军却是渐渐焦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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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我们似乎想错了。”
这日入了夜,持续一整日的战事结束之后,韩祈安拿着几封信报看过,沉yin道:“之前我们说战事拖得拖久对我们越为有利,盼着史天泽不来勐攻,但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其他几路撑不住了。”
他手中的信报是各地的求援信,大概都是数日前发出的,潼关、武关都表示兵力不足,需要支援。
李瑕道:“我们想的没错,确实是战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为有利。现在的问题在于有些地方拖不住了。”
韩祈安不由叹气,感到深深的无奈。
纵观整个战场,李瑕已是用最少的兵力迎战兵力最强的一路蒙军。若史天泽勐攻,确实很难抵挡。
“也是。方才还想着若是能与史天泽速战,得胜后再去支援其它方向。但再一想,以一万余人迅速击败七八万人,几乎不可能。”
“观史书,以少胜多的战役,人数对比更夸张的也有不少,但对手不同。”
“史天泽破绽太少了?”
“他太稳了。”
李瑕走出戍楼,站在城墙边望向黑夜里的黄河,道:“这些天我还没找到史天泽有多少破绽,防线却已经被他推到韩城边了。”
“那这些求援如何是好?”韩祈安走出来,追问道:“再从重庆或汉中调兵吗?”
“不。再调,重庆与汉中就完全空了,一空,原本不敢打我们主意的各路牛鬼蛇神就要冒出来,局势只会更糟……向张珏请援,让他再多分担些,多少调些兵马来支援我。”
“支援韩城?”
“嗯,调三千人先往华州,随时支援潼关或武关。”
“这……”
李瑕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道:“调兵吧。若是其他防线有失,守住黄河也无用。”
但韩祈安还是道:“阿郎深思,这么长的黄河防线怎么守得住?”
李瑕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就把我们在黄河上的布置一口气全提前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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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泽很快发现李瑕把兵力调往别处了。
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观如今各路蒙军,合丹统帅六万人面对的是河西近两万宋军以及陇西两三万宋军;董文炳两万人强攻的是金陵关、潼关近万的宋军……
算下来,唯有他史天泽与李瑕对比,兵力差距最大,有五六倍。而李瑕再调走一部分兵力,在黄河防线的兵力已不过万,差距已达到八倍。
如同张弘范一开始提醒的,如果其它路的兵马得到机会,而史天泽却不能以勐攻拖住李瑕,战事就可能出现变故。
现在李瑕把兵力调往别处,可见一定是董文炳、唆都、董文蔚,甚至是杨大渊或更远的苏丹已逼进关陇了,若是因李瑕派人去支援而导致这几路兵马失去机会,他史天泽也担不起。
因此,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