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萧禹故意为之,当世的这些家族啊,子孙繁茂是头等的大事,萧氏的人这么多,应该是人家最得意的地方。
绝对不会因为认不全亲族而有所沮丧。
他看着萧禹连连叹息的样子,心说你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家人多势众,真的好吗?而且皇帝家里人丁还不多……
当然了,李破没当回事,萧氏人是不少,可说实话,顶用的人才却不多,这可能是萧氏的教育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南梁皇族后裔,受到了打压的缘故。
萧氏也是正经的汉姓衣冠之族,传承久远,家族的人多些也正常,最为重要的是,胡人入主中原太久了些。
现在想要根除五胡乱华所造成的后遗症,需要依靠这些汉姓大族的影响力,从礼仪,文化等等方面入手,平复胡人所带来的那种暴戾的氛围。
…………
温彦博家中事就很少,他和兄长温彦弘住在一处,温彦弘任职秘书监正,按照旧制来说,秘书监前身是秘书省,掌管它的也是宰相来的。
如今秘书监权责肯定不如旧时,换句话说,被降级了,宰相之中也没了秘书监正的影子。
若是搁在从前,好嘛,温氏一门两相,还同时在位,祖坟的青烟肯定冒出了三丈高。
当然了,现下也不差,兄弟两人皆为朝中重臣,一个紧着做学问,在文坛之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一个管着尚书省这样的大省,为众臣之首领,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其实他们的三弟温彦将也不差,李渊用他总管机要,十分信重,可惜殁的早了些……
晋阳温氏的气运好像都集中在了这一代三兄弟的身上。
于是乎,如今温氏的儿郎们就不很成器,舞文弄墨都很娴熟,却没有他们父亲一辈那样的气象了。
温彦博倒也看的开,他们兄弟立下的基业,只要子孙们别犯下什么重罪,足够保三代人之富贵了。
而温氏的底子薄,肯定不如萧氏远矣,逢年过节的时候,加上各自的家眷,在京的也就二十来人,如非兄弟两個撑着,估计连门阀氏族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李破此时表现的就像一位亲切的长者,询问着两位臣下的家事,闲话之中,关怀着他们的儿子,孙儿。
这会他便说道:“治国和治家有相似之处,汉时薛勤不也说过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两个啊,不是朕说你们,你们治家过于严厉。
好像这也不怪你们,当世之上,家里长辈们大多如此,朕小时候其实也差不多,弓马之上是下了苦功的。
人啊,生来懵懂,时常要人督促才行。
可话说回来了,宽严相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为治国治军之道,用到治家上面,并无矛盾之处。”
说到这里,他看两位臣下的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就恍然大悟。
他娘的,他的儿女虽未长成,可要说拿得出手也是见了鬼了,什么宽严相济,他这个父亲就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家儿女。
不是他不想管教,而是见面的时候都少,就这么放手任凭儿女飞舞的父亲,有什么资格给别人上课?
面前的两位都是当世博学之人,萧禹快五十了,温彦博直奔六十的人,人家管教儿女可不需要外人来教,皇帝也不成啊。
而且他们是宰相,对皇帝的家事都关注着呢,换个旁人也许能骗上一骗,他们两个就算了。
看皇帝的目光瞅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脑袋,摆出一副听候皇帝大言,随时准备附和两句的样子。
李破默默端起酒杯饮了一杯,毫不尴尬的长叹一声,“唉,知易行难啊,眼瞅着朕那长子渐渐长成,朕也犹豫着该怎么安置……
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不如两位爱卿跟朕说说此事?”
他端着酒杯没有放下,目中余光在两个臣下身上转来转去,这就有些吓人了。
温彦博和萧禹瞬间便打起了Jing神,脑海中都浮现出两个字,立储。
这是一个历代王朝都绕不开的问题,不管对于皇帝,还是臣子,都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
中间会夹杂无数的Yin谋诡计以及腥风血雨,但人们从来不长记性,每次都还是趋之若鹜,因为这同样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富贵险中求嘛。
当然了,很多人便是想从旋涡之中抽身而出也不可得,就像李破眼前这两位,他们是宰相,立储之事是他们必然要参与的大事之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两人说的话,也许皇帝听过就忘,但更可能的是,皇帝会一直记在心里。
甚至会透露给将来的储君知晓……
萧禹稍稍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又看了看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温彦博,心说还真又被你说对了,怎么闲聊也逃不开政事。
可你猜到皇帝要说及皇子之事了吗?怕是也在紧着想主意呢吧?
他紧着思索了一会,见温彦博依旧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