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天还是要继续聊,并且越来越让封尧崩溃。
顾骁说了很多封尧小时候的事情,这些事的共同点就是:特别糗。小封尧特别爱哭,眼泪说来就来,经常哭到打嗝;爱吃糖,牙疼到打滚也要吃,没糖吃还要委屈地闹脾气;动手能力很强,大刀阔斧地拆了机器人的零件然后装不回去,呜呜哭了一下午;躲进柜子想吓唬顾骁,结果自己睡着了,醒来后却和顾骁闹了整天的别扭。
诸如此类的蠢事层出不穷,封尧简直不敢相信他小时候竟然这么熊。然而实际上,倒不是小封尧真的这样恶迹斑斑,而是顾骁只挑了些糗事来讲,还有很多可爱的、让人心动的地方没有说,导致封尧并不能清楚地认识小时候的自己,还真的开始怀疑顾骁的审美取向有问题,他干巴巴地问:“那你喜欢我哪呢?”
酒ye下半,顾骁有点醉了,他闭上眼,在思考,封尧便偏过头去,以目光细致地描摹他的侧脸。不知不觉,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耳畔只余温和缱绻的风,与彼此掺了酒意的呼吸。大抵是过了很久,顾骁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很缓,浸着温润,像是来自美好梦境的遥远絮语,令人心神向往:“……因为这世界冷漠,腐败,毫无人性,但你却温柔,善良,一尘不染。”
封尧怔了下,有些不理解。
这二十年来,顾骁的命途实为多舛,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甚至连安逸都充满了谎言,他人生中所有的转折都以绝望和仇恨为基调,他从泥淖的黑暗里辗转进荒芜的冰冷,饱经岁月薄情,有太多次自甘堕落的动摇,幸而能够遇到封尧,在温馨和治愈的陪伴下觅得一处安宁。
往事繁琐难诉,顾骁没有赘述的头绪,他静了很久,只是说:“封尧,你一直是我生命里的光。”
对于失忆的封尧来说,有些情话太过沉重,他愣愣地望着顾骁,隐约有了几分感同身受,却并不真切,这呼之欲出的感觉实在磨人,封尧沮丧地说:“我都忘了。”
凭着感觉去爱人,到底有些虚浮,顾骁能理解,他望向封尧,半睁的桃花眼里醉意犹然:“以后给你讲。”
封尧:“现在怎么不讲?”
“现在讲不了。”顾骁有点烦躁,显然是喝多了脑袋不好使,“记不起来了,乱七八糟的。”
顾骁说着不讲,但还是试着回忆了下,结果就是越想越乱,越乱越烦,他英俊的眉眼间渐上戾气,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反正我爱你,你知道这个就好。”
虽然没有听到想听的、关于过去的事,但这个答案也不错,封尧心头暖洋洋地,他笑了起来,抬指揉平顾骁的眉心,柔声哄道:“好,我知道了。”
封尧的安抚像是一剂立竿见影的良药,登时驱散了顾骁所有的情绪,顾骁不自觉地靠近,视线在封尧的脸上缓慢而贪婪地逡巡。封尧嗅到了燥热的酒气,在盛夏的夜晚里不停发酵,以烫热的触感灼烧他的心弦,他忍不住在顾骁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我也很爱你。”
顾骁强调:“我更爱你。”
封尧:“你又知道了?”
顾骁固执地说:“因为我最爱你。”
封尧也喝了不少,脑子一热就和顾骁较起了劲,他不服气道:“我也最爱你,你凭什么说你爱得多?”
顾骁:“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还有别人。”
封尧:“?”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封尧闻言后酒醒了不少,他正色地问:“什么别人,我怎么不知道?”
顾骁认为他心里有别人?这么长时间以来,顾骁别再一直是这么想他的吧?这件事会和当年顾骁的离开有关系吗?封尧提出了十二分的重视,顾骁却完全没当回事,还在喝酒,封尧拦下酒瓶,急道:“别喝了,问你话呢。”
顾骁任由封尧把酒瓶拿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问。
封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心里有别人?”
顾骁:“你爸不是人?”
封尧:“?”
顾骁想了想,自若地点点头:“对,你爸不是人。”
封尧:“…………”
上次是逼着封尧选择,这次更是明目张胆地骂人,封尧先是哭笑不得,想让顾骁别这样说亦慎,而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蓦然意识到,吃男朋友父亲的醋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顾骁是个醋Jing,但也不至于这样,他对亦慎的敌意如此之深,不可能只是因为吃醋。
封尧正想问缘由,顾骁就转了话题,率先问他:“封尧,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这话莫名其妙的,封尧被打断了思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顾骁又问:“和研究所的比呢?”
封尧想都没想:“喜欢现在的。”
顾骁认真道:“那我们一直这样生活好不好。”
“嗯,好。”封尧说,“如果没有危险,就更好了。”
顾骁:“那我们就辞职,去旅游。”
薯片吃光了,封尧口干舌燥地,便喝了口酒。顾骁低了低头,轻轻钳住封尧的下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