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是让朱烙死,太便宜他了!左无问如是想着。
“郎君不打算杀了陆家女吗?你救了她,陆家不仅不会感激,还会祸水东引。”左无问以事论事地说道。
朱烙死在汾东,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陆家定然要反咬一口,将祸水引到沈南冲身上。
裴衍洲沉默着没有回应,由着左无问将目光投在他身上许久,过了好一会儿,左无问才笑道:“沈太守收了郎君做义子,郎君便是如此报答的?”
“我只是帮忙推一把义父罢了,相信左先生也不会止步于此。”裴衍洲宛若这深沉的山,任凭风起云涌,巍然不动。
“哦?郎君又如何知道左某的心思?”左无问饶有兴致地问道。
“先生当知道我知你心思,亦知道我心思。”裴衍洲从树丛中走出来,吹了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马,将朱烙半残的尸身挂到自己的马上,又将大虫拖在后头。
“是……你救了我?”陆珠悠悠转醒,便看到裴衍洲修长的背影,少年月牙色的胡服染了血迹,不显肮脏,反而叫她有一种少女的怦然心动。
清冷的郎君未曾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道:“还请陆娘子整理好衣物,我带你出山。”
陆珠一想到他可能见到自己与朱烙的那些龌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牙齿咬着下唇,道:“是他突然发了狂,不是我……”
裴衍洲显然对她的解释并不感兴趣,轻盈地跳上马背,不等陆珠有所准备,便往前去。陆珠怕他丢下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山里,慌忙理了理衣裙,所幸她的马匹还在,她跃上马紧跟在后。
时辰尚早,那些世家子弟大多还没有回来,别院外的马场上没有几个人,除了一些不爱打猎的小娘子外,当属那圆脸少年最为显眼,他一个年轻郎君跟着沈月溪与林惠兰两个小娘子旁边,溜着马慢慢踱步,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小娘子笑出了声,而他那张脸又涨得通红,憨憨地伸手挠了挠头。
裴衍洲远远地便看到了这一幕,小娘子在圆脸少年的面前毫无保留地笑开,比这春光还要明媚动人。他眸色微沉,托着大虫的尸身便冲上前去。
沈月溪听到马蹄疾驰,朝他这边望来,笑着便迎上前,“阿兄,回来……”
她只说到一半,便变了脸色——
被大虫咬断脖子的朱烙那一颗脑袋像挂在枝头的灯笼一样摇晃得厉害,她怕再往前一步,那脑袋便要像球一样掉下来,滚到她的脚边!
第二十章
沈月溪天生怕血,更不要说朱烙的死状凄惨,她根本就不敢看,将整个脸都别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也被吓得不轻,先是后退了两步,但是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便站在那里,他终是鼓起勇气,挡在了沈月溪面前,两股战战地说道:“沈、沈娘子……你莫怕!我帮你挡、挡着……”
裴衍洲瞧向两人的目光愈发深暗,手指在弓箭上摩挲了半日,方从马上跃下,走上前道:“有人被大虫伤了性命,你快去将林主簿请过来。”
“哦、哦……好……”圆脸少年只觉得裴衍洲身上有着一股叫人臣服的气势,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顺从地去寻林主簿了。
裴衍洲又朝前走了一步,见沈月溪连连退了数步,他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月娘你先回屋。”
沈月溪几乎落荒而逃,转身便拉着林惠兰要走,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五娘,你先回去,我……我留下来。”
“月娘?”林惠兰十分吃惊。
她知道沈月溪胆子小,别说是死人就是那些带血的猎物,都能吓到沈月溪,她小声说道:“这里有我阿耶在,你不用在这里硬撑着。”
“我没事,五娘你先回去吧。”沈月溪硬着头皮又回到了裴衍洲的身边,只是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不用去看朱烙的尸身。
沈月溪克制着内心的惊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即便她再无知,也知道一个皇子死在汾东的猎场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弄不好整个沈家都会受到牵连,她不能就这般丢下裴衍洲独自一人在这里——她不知道前世这个时候裴衍洲在哪里,可是现在却是她将他拖到了险恶境地,她不能扔下他,独自逃跑……
沈月溪心中颇为懊恼,她昨日就该告诉阿耶朱烙在汾东的,若是阿耶知晓了,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了的缘故,本该活得好好的朱烙竟早亡在了大虫的口下……
“月娘。”裴衍洲轻唤了她一声。
沈月溪整个身子都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勉强着开口道:“阿、阿兄莫怕,这里有我……等会儿阿耶就会来……”
小娘子并不知道自己说话时的声音抖得厉害,他从上而下望去,可以见到她的长睫如蝴蝶一般轻颤,可她依旧倔强地站在血淋淋的尸身前,裴衍洲眼中的墨色稍稍褪去,与她并排而站。
没一会儿,林主簿便匆匆赶过来,他见到朱烙的尸体重重皱了下眉头,再看到那支正中大虫额间的利箭,忍不住赞叹道:“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