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弯唇,笑得人畜无害:“勾着翠尾吧?”
辛越这话一出,率先上前劈手摘下常莹簪子的是黄灯,黄灯左手握簪,右手食指在簪柄处滑过,在三分之一的尾处停顿一下,小小的手一掰,银簪的机巧现于人前。
上半端的尾巴勾出一道弯弯的弧度,这簪子若是没入人的身子,再一旋、一拉,就这一把细细的簪子,也能扯掉一大块rou。
黄灯的长处就是速度奇快,下手极狠,毫不犹豫,一番动作不过短短几息时间。
常莹反应过来的时候,神情未见什么变化,手中小勺却直直落入毯中,怀中稚儿露出懵懂神情。
半晌,她自嘲一笑,没有辩解什么,将碗往小几上一放,一下下拍着孩子的背。
黄灯面色不善,脑子里已经给常莹设计了七八种死法,但当她杀意凛凛,浑身绷紧,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就等着撕碎敌人的喉咙时,却听到夫人清脆的、毫无所谓的声音。
“还给她。”
黄灯没有犹疑,将那发簪折断处套好,递了回去。
有她在,莫说一支簪子,就是给常莹一把大刀,都不见得能近夫人一寸身子。
常莹收过簪子,插回鬓间,垂头沉默不语。
大抵人的劣根性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往往一个人在犯下弥天大错时,结果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有一个渐进的过程,辛越觉得,在这个犯错过程的第一步,若是有人将错处拎出来,是一件幸事,但常常很多人想的是逃避、狡辩,甚少有人从犯错的开头就悬崖勒马、改过自新。
不知道常莹还在期冀什么,她能一眼看出这簪子的机巧,因为这簪子她在渭国时,就有一箩筐,只不过都是用那种晶莹剔透的晶石做的,里头勾的是青蓝色的尾,才管它叫翠尾,后来这个样式流出去给陆于渊手底下的细作按着各个材质的打造了不少,常莹是谁的人,结合今夜的动静,结合这把簪子,简直猜都不用猜。
她的身份已然清晰,那么目的又是什么?
“女子孤身一人在外不易,何况还带着个孩子,有个能傍身的物件儿也好,”辛越摸了摸鼻子,给了个诚恳建议,“若能淬个毒就更好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不管这簪子是来对付她的,还是真用作防身的,如今为了常莹自己,还有这孩子,这簪子都只能是个防身的物件。
“……多谢。”常莹应得有些艰难。
辛越有些头疼,常莹心防怎么这般重,双方心知肚明,她就差把窗户纸捅破了,这人都不愿意自己交代。
她又悠悠道:“只是这个样式,北地少见。”
常莹的背弓了些许,看起来是把孩子抱得更紧,却也借孩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江宁与渭国相近,仿渭国的样式造出来也没什么奇怪。”
“啊,”辛越笑了下,“确实不奇怪,但是我何曾说过这样式是渭国来的?”
一句话让常莹自己亲口将身份彻底暴露,她浑身一抖,神情自今夜上车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崩溃的煞白,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泛青,直到怀里稚儿“哇”地大声哭出来。
她忙将孩子放横抱在身前,低头轻声哄起来。
辛越到此时才发觉有一点不对劲,那个孩子,自上了马车便没有说过话,若将这归结于孩子怕生,那方才倒能解释,可如今都哭出来了,怎么也该喊一两声娘,偏偏,都没有。
她缓了缓气,试探道:“这孩子……”
常莹微抬起头:“恒哥儿还不会说话。”
片刻后,辛越才幽远道:“孩子开口迟些也是有的。”
黄灯从柜格中拿了一只琉璃盒,里头装着三色糖粒儿,递过去。
这孩子才慢慢止住泪,被那盒子吸了心神,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抬头看母亲,得了母亲的点头之后,才伸着两只白嫩的小手接过来,绽开一道纯真无邪的笑。
辛越心情复杂,常莹何止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这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身份已经被当场戳穿,还是一副全副武装的刺儿头模样,辛越看着她怀里的一小团,心里按捺了一下,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又等在路上,又弄坏马车的,为了什么?”
常莹面色复杂,扭头看向辛越,没有立时回答,目光落到她身旁一小筐板栗壳上。
辛越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睨了眼,扶额道:“你饿了?但这板栗没了,你若喜欢,车里还有些糕点果子。”
不能怪她以几之心,度人之胃,而是常莹对她的心防也太重了,她完全猜不到对方想做什么。
常莹却冷笑一声:“我欲求见顾侯爷。”
辛越心道,还不如做个春夜大梦呢,她直接告诉对方:“他不会见你。”
本还想补一句,顾衍今夜本都没打算让你们过来,但想到此话有炫耀之嫌,常莹的心思太重了,还是能简则简,否则不知要将她一句话解读出多少重意思,此又得多添几桩麻烦。
常莹果然不屑于信她的话,固执地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