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五郎皱皱眉:“魂体为何会缺失?”
虞词轻轻摇头:“或许被施术夺去,或许死后被驱邪之物所伤,或许被其他厉鬼魍魉吞噬所致……已至这般田地,只怕生前的意识也残余无几,问不出多少。”
“能问多少算多少吧,有办法让她消停消停没有?”
这倒是不难,虞词颔首,转脸就对那残影横起柳眉低声喝道:“闭嘴。”
那抹残影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浑身发颤。
昆五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少现在耳根终于清静了,就顺势上前问话:“你可是这柳家少爷的夫人?”说完看残影半点反应没有,就回忆着先前听过的柳少爷名姓,重新问了遍:“……叫什么柳承业的,你认不认识?”
“……”
颜色浅淡得近乎透明的残影晃了晃,幽幽地转过脑袋来对着他,但因为太过虚幻,实在看不清她的神情如何,只听得那细细弱弱的声音怔怔重复念道:“柳……承……业……”
昆五郎揉了揉额角,觉得要问出这么个残魂的话简直比跟那些人Jing打太极套话还要麻烦得多,但眼下也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引导:“对,就是这户人家的少爷,柳宅,酿酒生意的,有印象没有?”
残影沉默半晌,忽然就像想起什么,怅然叹道:“承业……良人……昔年对影共月誓上邪,转眼却教妾冷盏残烛寂寂望窗阑……柳郎,你怎么狠心……”
昆五郎一听这情情爱爱痴男怨女的调调就头疼,不过能确认她是那小媳妇就行,正要接着问下去时,却听她语调急转,原先弱如蚊呐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含着怨,带着恨,竟有几分歇斯底里的癫狂意味:“养在别院的外室!庄子上的瘦马!柳郎,你真以为自己瞒得那样好?!可叹妾敬侍家劳未敢怨,到头竟落得满身嫌诟孤惨事——柳郎!你怎么狠心!”
昆五郎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吓,刺得耳朵嗡嗡响,忍不住避开两步揉了揉,抬眼再看时却见那抹浅淡的残影竟渐渐似烟如雾般散去,错眼的功夫就再找不着半点痕迹,只剩下愈发轻弱的声音还萦在耳边,很快便在风里散得干净。
“话凄凄……只盼来世……莫再逢遇……薄情……人……”
不见了?
这变故叫他有些措手不及,皱着眉去看虞词,后者却神色淡淡:“这便是她的执念,生前未能说出,死后无人听闻,待怨恨泄尽,自该魂归去兮。”
“所以她的怨念就是夫婿不忠,说出来后魂魄就散了?”
“不,是有人在招她的魂。”
“招魂?柳家在做法?还是元家那些修士?”
虞词摇头:“追溯术法源头必将惊动对方,我便未加干涉。”
昆五郎只得作罢,这趟探查除了得知死去的柳家少爷是个花心的薄情郎,再听了满耳朵的闺怨八卦,有用的消息却没多少,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另寻他法。
他就提议:“再去其他出事的人家瞧瞧?”
虞词没有意见,两人便撤开周围的结界,权当没事发生般,不紧不慢地离开杏子胡同,没走多远就迎面遇上四五个墨冠青衣的修士,负剑,修为马马虎虎,气势却端得挺足,三座翠峰的纹样绣在外袍当胸,过路百姓见到都纷纷避让开来。
昆五郎见状也不打算出头招眼,带着虞词稍稍避到街边去,那些修士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压根没注意他们,眼神都不斜一下就走过去,径直拐进他们刚出来的杏子胡同里。
是元家的人来查柳宅之事了?
瞧着有些倨傲神气,但眼神都还算清正,身上没沾什么邪怨业障,修习的也像是正统道门路数,从他们这里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昆五郎心里有了些底,没跟上去瞧,而是转身接着往另外几家出事的府上走去。
……
再说回客栈里的长仪这边。
既然都说到昆五郎打听的花魁怀孕这茬,长仪就想着正好下楼去找那守夜的小伙计问问情况,他不是说有阮尊师留下来的门路么,那长仪身为阮氏后人,这个身份多少还能管点用吧,就算不行,她还有跟昆五郎同道同行的这层关系呢。
她想了想,只留竹青陪着柳封川待在房里,把换上新衣的小家伙给带了下去,这时候午晌已过,客栈大堂里用膳的客人不多,零星两三桌,跑堂的伙计们都挺闲,长仪才刚刚下楼就有人迎上来问她需要什么。
她就故作苦恼道:“你们昨晚上守夜的那伙计在不在?昨夜里总是听见楼下后院有些怪声响,断断续续扰得孩子睡不安稳,我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不疑有他,先好声好气道句歉,很快就把昨晚守夜的那人找来。长仪见着人就先暗暗打量几遍:面相倒挺讨喜,娃娃脸,神色间还带点天真,走路做事的姿态动作也不像练过身手的,就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客栈小二。
他过来的时候还挺疑惑,挠挠头说昨晚上他都警醒着,没听有什么怪动静啊,又问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听着响的。
长仪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