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朝云一起进了宜康殿里,宜康殿铺设了火墙和地龙,里头温暖如春,甚至连紫檀梅花式香几上的供着的花瓶里的百花苞都一个一个开了。
走进内殿,只见独孤太后坐在红木嵌螺钿理石罗汉床上,后背靠着一个十香软枕,正看着书。她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绛紫色菊纹织锦宫装,雍容华贵,长相与宏正帝相像,保养得当的面容虽然Jing致,但毕竟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眉眼间也颇见细小皱纹。见两人进来,独孤太后的面上带上了慈祥的笑容,道:“可算回来,哀家真是等的眼睛都花了!”
金在中由侍女服侍着去了外面的大氅,忙和郑允浩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皇祖母(太后),皇祖母(太后)长乐无极,万寿无疆!”
“快起来快起来!”独孤太后笑呵呵地放下书本,对一旁的朝云道,“朝云,快赐坐。”
侍女们搬来一对红木理石面鼓凳,允在二人便大方坐了:“多谢皇祖母(太后)。”
独孤太后细细打量着金在中,问道:“在中,哀家瞧着你可是瘦了,怎么,在东神过得不好?”
“回皇祖母的话,在中过得好,只是古语有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他乡再好,也比不得自己家乡,更何况咱们盛京又不比东神京都差。”金在中接过侍女送来的热茶,边说着边笑着看了郑允浩一眼。
郑允浩与他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独孤太后看着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底落了笑意,道:“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会哄哀家。你们这些小辈里,只有你和昱儿是最贴心的。”说着,一手拢了拢手炉,又道,“去年皇帝非要把你嫁到东神去,莫说你母亲,便是哀家心底也是不舍的。只是哀家管不得前朝之事,跟皇帝说了一回也无济于事,如今见你虽瘦了,可面上到底是没有怨气的,哀家便也放心了。”
金在中忙道:“皇祖母疼在中,在中是知道的,就是皇帝舅舅,在中也从不怨他分毫。”如若不是嫁到东神去,又如何碰的上允浩呢?“在中如今过得很好,凤王待我一心一意,衣食住行,没有半分不周到的,只是东神离盛京远,离家久了,总是会想家,就闹起小孩子脾气要王爷陪我回家小住几日了。”
独孤太后闻言,笑着看向郑允浩,打量他一番,见他丰神俊朗,气质不凡,比起自己的几个皇孙也毫不逊色,心下也有几分欢喜,道:“凤王,哀家的这个外孙,虽说是个外孙,可文韬武略,身份尊位,是丝毫不差于嫡亲皇孙的,他嫁与你,不求多大的富贵荣华,只希望你能够好生待他,不要叫他伤心难过。”
郑允浩闻言,笑着恭声应了。
“对了,皇祖母,在中这一次来请安,还给皇祖母带了件蜀锦的披风。”金在中对着身后的金篱一招手,金篱便奉了一件披风上来,金在中道,“皇祖母喜爱竹叶,在中还特地叫绣娘用银线绣了竹叶纹,希望皇祖母能像茂竹一般四季常青长寿不老才好呢!”
朝云接过了披风,独孤太后细细看了看,对金在中道:“蜀锦稀罕,哀家当年是皇后的时候也才得过一件上裳,如今拿来做披风,可真真儿是了不得。你也是有心了。”
她说着,又想起来什么,看着金在中道:“哀家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先前你母后来请安,哀家送了些东西给她,不知她给你了不曾?”
金在中闻言,脸上猛地红了,道:“皇祖母!我母后倒也罢了,怎么你也取笑起在中来了!”
一旁的郑允浩见金在中红了脸,不禁挑了挑眉。
独孤太后听了,忍俊不禁道:“在皇祖母面前有什么好害臊的!”说着,想到了什么,她叹息道,“咱们皇家也许久没有喜事了,几个出挑的皇子里,元冽性子不定,府里也没有王妃,昱儿吧,自从灵儿去了,便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还有小七,唉,这孩子本就性子冷,后来楼氏一事后,便愈发冷淡不爱说话了,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娶王妃了!”
“皇祖母如今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表哥们长大了,这些事也该自有分寸了。”金在中安慰道,又语气调皮道,“再说了,皇帝舅舅又不老,皇祖母大可以再给他纳几个妃子,再生几个小皇子才好呢!”
独孤太后开怀地笑起来,道:“你啊,就你这个鬼灵Jing讨哀家喜欢,你嫁出去,都没人说俏皮话给哀家听了!”
祖孙俩正说着,就见一个侍女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寿王世子和梁将军来给太后请安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独孤太后闻言道:“快请进来吧!”
她话音一落,众人就听到了元硕的说话声,须臾,只见元硕和梁成枫穿着北祁朝服进来了,元硕英气俊俏的小脸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梁成枫走在一旁表情既无奈又是温柔。两人朝允在二人笑了笑,又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道:
“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快起来吧。”独孤太后扬一扬脸,便有侍女上前搬了凳子,“你们来得正好,在中和凤王也在呢,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省得和哀家这个老婆子说话无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