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黎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喜悦调皮,又想到她为自己的付出,心中一软,索性容忍了这小小的放肆,伸手轻轻一带,携着重坐到昨晚的树干上。
雪千寻不掩眸中的喜意,又拿腔作调道:“若是讲得多了,只怕也要口渴。”
东方黎笑了笑,翻手又取了旁边挂着的酒壶,“好在昨晚买了一坛,如今还剩下这点。”
“若我嫌太辣了呢?”她依旧不安分。
东方黎只是笑着提点,“那怕是要回黑木崖喝今醉了。”
雪千寻晓得她的意思,伸手接了那酒,耸耸鼻子,“从你说你要来京城的时候我就开始安排了。”
彼时她见东方黎的情绪,便知晓这趟京城一行绝非普通,又试探让东方黎带上苏音,果然也被拒绝。她放心不下,便偷偷把教中的事情安排妥当,自己又去拐了苏音,紧跟着东方黎的后脚便来了京城。
“我想及教主上次与锦衣卫的事,心神难安,只是此事不好教中出面,便和音儿去寻了殿下。殿下闻之亦惊,问及心腹弘治去向,知晓到了未先生处,她立时带着我们出宫赶去,在路上与我简单说了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东方黎闻言点头,“怪不得你们竟知那密道,希儿在未已手下也有探子?”她倒是行事谨慎小心,全不似当初在谷中虽聪敏却调皮的样子。
雪千寻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调笑道:“那倒不是,未先生也是个狡猾的角色,怎么会让探子成了心腹,只是他却未曾想到养了快二十年的女儿一夕之间便动了芳心,一见到我们就急急带路...”
东方黎心中一动,“是未八?”
雪千寻横她一眼,贴近她耳边,低声道:“看来教主也并非无意呢。”她这一声如怨如诉,呼出的气息又香又暖,让东方黎感到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有些不适的避开,“这若叫未已知道,只怕有些麻烦。”
雪千寻见她耳朵微红,大感有趣,又凑的近了一些,“有殿下在京,不会出什么事情。”几番合作,东方希的实力显而易见,其心智能力不在她之下,而手中权力更是她数倍,早叫她生出不少信任。
东方黎却苦笑摇头,“希儿此人,说有情如潭深,说无情比纸薄,你与她接触只是见她对我对苏音对阿良对师父还有对她那位父皇,若是对上没大相关的人...”她沉yin了一下,“我须给她留封信,总得叫她保未八一命。”
雪千寻笑着抹平她皱起的眉头,“我看教主倒不必麻烦,莫忘了她身边还有那位心软的苏小姐,我看如今只怕苏小姐求情要比你东方大教主还管用几分。”
东方黎愣了愣,“你是说...”
“旁的我不知道,”雪千寻狡黠的笑笑,“只是看昨晨殿下瞧音儿的目光,总是有几分不寻常。她调查师父与杨前辈的事情也有些时候了,说不得便开了窍。”
昨日东方希离开时,苏音赶上去,她从袖中伸出手来,由着那小人儿牵住,这一幕也落在东方黎眼中。她想到这里愣了愣,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教主不高兴?”
东方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对希儿只做个妹妹甚至女儿看,任谁有着近三十的心理年龄去养大个光屁股的小屁孩,都难生爱慕,哪怕这小屁孩再聪明再优秀再对自己好,也冲不去那尿床的印象。既然没有别的心思,东方希终得所爱,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她只是为她二人的身份担心...
一个大明帝国唯一的公主,一个隐世豪门的唯一大小姐,这两人想促成一对,其中困难显而易见了。她叹了口气,“若是她二人都肯抛弃一切倒也可能,若是肯虚与委蛇数年,各自生个一男半女,暗地里在一起,也有希望,只是依照她们的性格....”
希儿断不肯抛弃,苏音断不会妥协。
“教主又何必担心那么多呢?纵然终将失去,也总是得到过,能爱一天便是一天,能伴一日便是一日。”
“不辛苦吗?不后悔吗?”
雪千寻指指下面的屋子,“教主辛苦吗?后悔吗?”
东方黎瞬间变了颜色,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自以为这份心思掩的很深,对东方云飞也总是恭敬有礼的,就算是希良二人亦对此无所知,这才不过两日,雪千寻是怎么发现的?
她望过去,雪千寻也直直的对上来,东方黎从那双眼中看不出些什么别的东西来,只看到了关心和情谊。这眼神令她再难凌厉起来,松垮的歪依在树干上,她少见的有了些许倾诉的欲望,轻轻道:“也累,也悔。”
默默守护默默等候两世四十年,她是累了的,若是再活一世,还愿再继续遇见她吗?东方黎有些迷茫,但能肯定的是,只要遇上了,便又放不下。她并不是蠢人,对自己这份沉淀在心底的感情曾有几度思考和剖析,东方云飞与黎笙完全不同,但她一见那张脸,那双眼,就忍不住去追随。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还是像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明知道下一局还很可能是输,仍旧忍不住压下全部身家!万一赢了呢?是不是就翻本了?